仿佛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了一句自己能懂的话，却令她更加困惑。
“忘记？”她不解地眨眨眼睛，“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们明明只分开了一下午的时间而已。”
“那如果不仅仅是一下午呢，”陈春之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如果是很久很久的时间，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出现，如果我就这么消失，你会想念我么？”
“不会。”春梨想了想说。
“为什么？”陈春之诧异地看着她，原本他以为，自己至少会得到善意的安慰。
“因为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春梨微笑着说，“如果春之没有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到你回来为止。”
陈春之的鼻子瞬间感到微微的酸涩，胸口莫名原因积累了很久的某种东西，同样没有理由地融化开，化作温暖的液体想要从眼中涌动而出。但是他忍住了，他伸出手用力抱住春梨，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胸口缺少了什么的地方，压抑住颤抖的声音轻轻说：“那我们说好了哦，春梨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的那天，我会成为值得依靠的人，让你成为真正的公主，给你最好的幸福。”
“什么真正的公主，”春梨窝在他胸口，脸被他挤得笑声都不发不出来，“世界上哪有像我这样的公主，这么笨，这么难看，还这么没用，童话里哪有一个公主是这样子的。”
“是啊，世界上哪有春梨这样的公主呢，”陈春之温柔地笑笑，“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对我来说，春梨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公主，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所以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成为值得你喜欢的王子才行呢。”
“春之……”春梨呆呆地看着他，尽管以为他是在哄自己开心，可脸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很欣慰现在的我是一个如此糟糕的人，”他自嘲地笑笑，“虽然昨晚说过希望你忘记过去恶劣的我，也常常后悔各种差劲的表现在你心里留下了那么不堪的印象，可是仔细想想，还好我是这么糟糕的人，否则相遇的那天大概只是彼此打一个平淡的照面，怎么会这么幸运，得到我喜欢的女孩珍贵的初吻呢……怎么办，今晚的心情明明应该很难过才对，竟然洋洋得意起来了。”
“春之！”听他又提起相遇那天的事，春梨的脸更红了，“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过去的事了么？”
“我反悔了，”陈春之淡淡地说，“我连圣诞愿望都可以反悔，何况是这样的事……可是，今天晚上对春梨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反悔。所以你刚刚说会等我的话，我真的可以当真么？”
他眼中的温度让春梨瑟缩了一下，今晚的陈春之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从未有过的温柔，却从未有过的强硬，从未有过的执着，却从未有过的彷徨，从未有过的笑容，却从未有过的悲伤。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渴望着答案的眼睛让她本能地问不出口，仅仅本能地点了点头，诚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当然。”
听到这两个字，陈春之感到自己那混乱了一整晚，悲伤了一整晚，不安了一整晚的心情，终于有了些许的释然。他弯起嘴角笑了，笑得那么好看，尽管那些悲伤还未退去，却也没有了最初的沉重。
然后他弯下腰去，轻轻托起春梨的手，仿佛盟誓般在她手心轻吻了一下：“那么我的公主，能请你再和我跳最后一支舞么？”
“好啊。”春梨微笑着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春之看上去心情好多了，今晚他不停地叫自己公主，大概也是为了哄她开心，想让她有一个美好的圣诞回忆吧。
至于最后一支舞……方才围观的那些同学不知不觉中都消失了，连苏沐清和白雪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偌大的舞池中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在夜晚中安静地旋转着，看起来格外美妙的旋转木马。
时间大概已经很晚了吧，晚到所有人都离开而未曾察觉，于是他们只剩下一支舞的时间了。
她比灰姑娘要幸福的多，因为十二点过后的灰姑娘，会失去身上美丽的舞裙，失去华丽的南瓜马车，失去彼此拥抱旋转着的王子，在孤独的清晨捧着一只晶莹却冰冷的水晶鞋黯然落泪。
而她，虽然从未有过美丽的容颜，漂亮的衣服，华丽的马车，可是一舞结束之后，她会和春之回到温暖的家，在美好的回忆中幸福地入睡。
而如此幸福地想象着的她，竟然就这样倚靠在陈春之肩膀上，毫无预兆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