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先生府上。
正午已过,学生们都已经用膳完毕各自往居所休息去了。
“阿澈,去下盘棋?”齐君池站在门边看着齐君澈,笑着问道。
齐君澈摇头,转过身道,“谢贺玉这人二哥觉得如何?”
齐君池虽然不喜朝政,但是看人方面还是很准的,但凡在他面前过有过几番表现的,除非是可以隐藏,否则他都能判断出个一二。齐君澈这么问他倒是问对人了。
齐君池斜躺到软垫上,支着身子,款言,“能言善辩,胆大心细。”说着抬眸瞥了眼齐君澈,继续道,“圆润有余,极难相处。”
“哦?极难相处?”齐君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他圆滑,那我岂不是要更圆滑了。”
齐君池抬头看向齐君澈,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齐君澈了。
他早知道齐君澈有夺嫡之心,也有夺嫡的能耐,但是不知道这人手段到底如何,也从未寻得什么机会好好与人探讨一番,如今趁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好好问问。
“谢贺玉为人称得上是一奇葩,他狂得过李太白,豪得过苏东坡,放眼整个京都怕是没谁敢像他这样大胆地与当今天子当堂对质了。”齐君池努了努嘴,继续道,“如此狂傲不羁胆大包天之人,你凭什么收拢他?”
齐君澈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齐君池会这么问自己,顿了片刻回复道,“凭我可以比他更狂,狂到了头,便是疯了吧。”齐君澈眸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悲伤,他真的很想肆无忌惮地疯一场,不顾一切。
“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我能做什么。如今做与不做都不是我说了算的,二哥,有人在后面逼着我,我不得不做。”齐君澈极目远眺,看着院子中的那几棵桃树,略做沉思。
当今局势,他不能收手。
一旦收手,这山河便落入齐君泽的手中,齐君泽如何为人他何尝不清楚,届时不论是他齐君澈还是这个不喜朝堂之争的齐君池都难逃一死。
山河哀鸣,动荡不堪,齐君澈不忍心叫繁华美景付诸东流,不忍叫兄弟之情挥于黄泉,他能做的就是赶在齐君泽夺嫡成功之前,阻止他。
“其实也无人逼你。”齐君池意味深长,“是你不想安于现状罢了。”
“是啊,说到底也是有些贪欲作祟了,贪生,却不怕死。”齐君澈字字深意,他自己不想死,也不想看到兄弟死。
齐君池轻笑,摆手道,“既然你不想陪我下棋,那我就去别的地方找伙伴了。”
说着便掀了袖子起身往外去了。
“二哥,信我。”
就在齐君池路过齐君澈身侧之时,齐君澈忽然伸出手来拍在人肩膀之上,郑重道。
齐君池失声一笑,也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随即走了出去。
他怎会不信齐君澈,他最信齐君澈。
齐君池离开居所之后,齐君澈便觉得自己也该找点事情做,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不去叨扰那狂傲不羁的谢贺玉,先去会会那老实本分的闻钧罢。
如此想着便也如此做了。
齐君澈刚离开居所便看到有小厮站在一边,问过之后便知道那闻钧所居之处了。
说来也巧,那地方距离此地就隔了一间住房。
走了几步便到了,齐君澈往里扫了几眼,偏巧这屋里的人大都不在,而闻钧正坐在窗户边读书。
“还在读先生写的文章?”齐君澈缓步靠近,轻声问道。
那人显然一惊,匆匆将书合了起来,转过身,瞧见是齐君澈,也不知道是谁,“不知这位小友是——?”
齐君澈先行一礼,而后道,“近日齐某见闻郎君站出来说出心中所思着实震惊,便想着要来结识一番。”
闻钧这才忙得下礼,“齐郎君多礼,让齐郎君见笑了。”
“哪里哪里,闻郎君所言所行有根有据,世道惨淡如斯,心怀天下之人忧心万民,知晓民间疾苦,品出其中苦涩着实不易。”
齐君澈抬眉瞧了眼闻钧,见他略有所思,便继续道,“谢郎君一言盖过说的是文中所写,书中所学,却未曾点破当今世道,齐某听得迷糊,便未曾站出来同他细究,只是此刻想来,终究觉得都是片面了。”
闻钧听着也是思考不断,不时点头,“如此说来,该以书中所写联合当下局势,再行判断。”
他说着还不忘拿了一次空白竹卷将此记了下来。
“闻郎君写得一手好字啊!”齐君澈凑近一看,不由拍案叫绝,“遒劲有力,真是想不到,闻郎君看上去清秀削瘦,竟有如此笔锋,真叫齐某佩服!”
闻钧的字是真的好,毕竟是从小练习,而且闻钧本人对于写字就颇有天赋,写成这样属实是常人无法匹敌的。
闻钧听人夸赞,又是深深一礼,“哪里哪里,齐郎君谬赞,在下也只是喜欢练字罢了。”
二人在此闲谈,和乐融融。
府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方郎君,怎的还不去叫门?”姜亦瑾坐在马车上,看到方洛站在一边迟迟不去叫门,心生疑惑。
方洛一阵尴尬,道,“错过了时辰,这时候去敲门怕是会被段老先生责备。”
姜亦瑾一阵黑线,沉着眸道,“那什么时候才合适?”
“未时三刻前后。”方洛看了眼姜亦瑾,忙得将头转了回来,“未时四刻段老先生便要前去正厅给学生们讲课,在未时三科前后有些附近的学生便会陆陆续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