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瀛跑上前拦住了姜远的马,但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姜远不愿挡住道路,下马示意她跟自己走到路边,回头示意其余人继续上路。
“将军才刚挽救了成都,这么急着就要走吗?”玉瀛不解地问道。
“战事还没有结束,我不能离开军中太久。”姜远解释道,随后向她问起家中的情况。
“夫人和鹿迷跟着南迁避难的队伍走了,不过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折返回来,你不想见见她们吗?还有你和夫人的孩子,都还没起名字。”
姜远本能地想要逃避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得知她们平安无事就已经足够了,然而玉瀛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拽住了他的手强势地说道:“走吧,想必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高骋已经替姜远向吴盛和高翊二人解释了情况,二将对此都表示理解,比起先前姜远那番过于义正辞严的发言,他们还是更能接受有些烟火气的同袍。
姜远拗不过玉瀛,答应随她返回家中一趟,吩咐高骋先行返回绵竹让宁随组织军队回防阳安关。
军中的将领跟着他一路征战过来,都是值得信赖的,暂时把军队交给他们来指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玉瀛见他终于松口,立刻喜上眉梢。兵荒马乱,征伐日久,又碰上成都几乎遭袭这样的事,即便是像她这样内心坚忍的女子也会感伤时事,这种时候若是能一家人团聚,倒也是一种慰藉。
“局势会好转起来的吧。”她仿佛在对姜远说,又像是喃喃自语的期盼。
回到府上时,正遇上准备出门寻人的费芸葭和鹿迷,两人呆怔半晌,随后又欣喜若狂。
姜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玉瀛善解人意地把鹿迷从姜远身边拉开带走,让他可以和自己的妻儿好好一叙以纾解离愁别绪。
“让你们受苦了。”姜远见妻子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她是刚刚才回到家中,心中顿生愧疚。
让敌军侵入腹地威胁国都,自然是他们这些汉军将士的失职,幸好绵竹一战亡羊补牢,没有让江油城发生的惨剧在成都重演。
“不辛苦,能在此时见到夫君真是太好了。”费芸葭抬手轻拭眼角的泪水,她已经喜极而泣了,“对了……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姜远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当即回答道:“既然是男孩,不如就叫姜麟吧。”
“姜麟……麟儿……”费芸葭笑了一下:“如此祥瑞,用在孩儿身上,你是希望他以后成为超过你的人吗?”
姜远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他也希望这个祥瑞的名字能够寓意迎来崭新的盛世。
“麟儿,麟儿,睡醒了吗?快看,这是爹爹啊。”费芸葭欣喜地逗弄着怀中的幼儿,姜远揽着她的肩膀紧挨着她,得此片刻的温馨已然心满意足,暂时忘却了脑海中关于征战的烦恼。
费芸葭想把孩子抱给他,姜远却摇了摇头不肯接,见妻子目光讶异有询问之意,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从战场上下来,都没有来得及沐浴净身,手上怕是还留有血腥气……”
费芸葭看着他身上破旧的征袍,微微叹了口气:“夫君也辛苦了……我原本觉得带着麟儿逃离成都的自己已经受了很多委屈,想来这些根本比不上夫君你们征战沙场的万分之一。”
“习惯了。”姜远自嘲地笑了笑。
“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费芸葭小心地问道。
姜远“嗯”了一声,告诉她阳安关尚面临魏军的攻击,汉中也还没有收复,钟会手里的十万大军仍是威胁。
费芸葭勉励道:“连一向被夫君视为大敌的邓艾都已经被击败了,想必对付钟会也不是问题。夫君放心去吧,家中的一切我会照顾打点的,还有鹿迷和玉姑娘帮忙呢。”
“好,等我们凯旋。”姜远一手揽着头盔,俯身凑近与她额头相抵,认真地许诺道:“战争很快会结束的,魏军支撑不了多久,陇右和凉州我们志在必得,汉中也一定会收回来。”
费芸葭闭着眼睛高兴地笑着:“总算是看到大汉复兴的希望了……对吧?”
……
西海南岸。
姜维站在旷野高处,俯瞰着下方伏地乞降的数万羌人,心情甚好。
姚柯回留下在西海与汉军周旋的摩敕仅仅坚持了十余日便难以承受压力,与心腹谋划之后抓住了姚柯回的心腹谋主阿史那文赫,带着部众向汉军投降。
随后摩敕还供出了部族老幼隐藏的地点,最终逼迫姚柯回部数万人向姜维臣服。
西海平定的同时,姜维收到张翼和赵统的消息,武威郡已经得手,王浑和凉州军残部数千人继续西遁,现已逃往张掖、酒泉。
姜维喜出望外,正欲传令张翼等人追击,消灭王浑残部并彻底占领凉州全境,但来自蜀地的几份急报却让他不得不改变念头。
邓艾入侵阴平……魏羌联军突破白水……江油沦陷……
连片的告急文书让汉军将领们头皮发麻,朝廷的使者也赶来了,措辞严厉地传达了刘禅要求大军即刻返回的旨意。
“大将军,如今西海平定且已攻取武威,凉州东部尽在掌握,继续深入张掖、酒泉、敦煌等地恐得不偿失啊。”夏侯霸力劝姜维放弃凉州西部三郡,尽快回救成都。
姜维也是这个意思,王浑在武威被张翼等人击败,兵马损失惨重,且骑兵都被邓艾带去突袭成都了,凉州军残部已经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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