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皇贵妃听言便是一颤,转过头来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母妃自然知道,”三皇子轻轻一笑,瞧不出面上神色的意思,“从前安皇贵妃怎么走的母妃心里比我清楚,不过我也还是要谢谢母妃,若不是安皇贵妃走得早,我怕还真不能干倒二哥,走到今天,只是母妃,你我母子都是一样的,何苦你还要来劝我,说什么执念不执念的话。母妃现在身处皇贵妃之高位,说的话在父皇心中也有几分分量,若是母妃肯帮我一把,想必是事半功倍。”
德皇贵妃叹了口气,“烨儿,我说了,你执念太重,怕是有一日会叫这执念害了你,你已经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若是好好的,将来的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何苦非要争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没由来的像你二哥一样搭上自己的命去。”
“母妃这是在诅咒我?”三皇子虽是说出这话,语气却是轻松得很,“母妃若是执念不深,也不必在宫中传出那样的话来,没由来地叫父皇厌恶了潇贵妃去,母妃这些年来吃斋念佛,从不与人为恶,怎么每每遇着潇贵妃的事情,就要掺和掺和呢。”
德皇贵妃闭上眼睛,声音飘渺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同你父皇相处了这么多年,便是只听脚步声我也知道是他来了,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懂得其中含义。从前乌和宛玉虽是表面得**,实则你父皇心中另有其人,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等到潇贵妃原谅了你父皇,肯和他好好相处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熟悉了乌和宛玉的陪伴。可是他爱了潇贵妃这么多年,不可能轻易舍弃,我不过是给他个理由,叫他光明正大地厌弃了她罢了。”
“母妃说的当真好听,”三皇子展颜一笑,原本刚毅的面容上浮起了几分鄙夷,“母妃既然这么懂父皇,那便该知晓,父皇心中之人一直便是潇贵妃,于乌和宛玉不过是习惯,早晚能够戒得掉,母妃这么横插一脚,不过是等着坐收渔人之利罢了。可母妃不必避着我,咱们母子连心,方能成大事,来日我登上大统,母妃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岂不快哉。”
德皇贵妃轻轻摇了摇头,手中的佛珠捻得轻声作响,“我不能,烨儿,我要给你留条后路,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好歹你不至于同你二哥一般,孤立无援,只能束手就擒。烨儿你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起了弑父的念头,你父皇方是你最后的靠山。”
“母妃若是这般说,那便算儿子今日白来一趟了,”三皇子起身往外走去,“等到儿子将来一统天下的时候,再来和母妃谈母子情意吧。”
德皇贵妃叹了口气,终究是劝他不得,只能给佛祖上了几柱香,望他可以庇佑冀烨一二。
原本冀镡觉得太过血腥不想带魏央来瞧,只是魏央不知哪里来的韧劲,非是要亲眼见着冀璟被斩首方才甘心,苏晋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在菜市场不远处的一个酒楼要了张靠窗的桌子,午时太阳正好,完全可以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冀璟已经被贬为了庶人,剥去了蟒袍,只着了一件xiè_yī在天牢里被关了三天。虽是夏日里,天牢中却是丝毫不见天日,又冷又潮湿,蛇虫鼠蚁又多,不过三天时间就将冀璟折磨得不成样子,两颊塌陷下去,显得颧骨高耸,瞧着瘆人得很。
那些在猎宴上受害的官员家属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后,追着用臭鸡蛋和烂白菜往冀璟的身上摔,一边摔一边哭着叫骂,一时间臭气熏天,连一旁看押冀璟的随从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魏央在酒楼之上往外看着,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死前的场景,也是这般被人叫骂妖孽,鸡蛋顺着头发流下来糊住了自己眼睛,如今世事轮流转,终于叫她等到了今日。
冀璟被五花大绑按跪在菜市场上,监斩官在一旁同旁人说着话,刽子手的刀明晃晃地举在冀璟头顶,只等着到了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便是手起刀落。
冀镡叫了几个清淡的菜,叫魏央先吃一点,以免一会儿场面太过血腥,叫她失了食欲。
魏央只是勉强吃了一点,便是放下了筷子往窗外看去,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靠近中间,监斩官看了看一旁的日冕,拿起面前签子便是扔了下去,一声“开斩”将冀璟吓破了胆,一股子腥臭的液体从下体流了出来,还来不及叫喊一声便被刽子手一刀砍了下来。
一个血糊糊的脑袋咕噜噜地掉了下来,眼睛仍旧大大地睁着,瞧着竟是死不瞑目的样子,魏央只觉得腹中一阵恶心,几乎一个反胃便要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厉繁轻轻地拍了拍魏央的肩,“都过去了。”
魏央勉强笑了笑,没有吐出东西来,却是一个反胃红了眼睛,前世场景历历在目,她被绑在高高的架子上,于众人面前活活烧死,临死之前,还被人骂作妖孽,等着她被烧死之后过个好年。
那时候她的夫君揽着她的姐姐,眼睁睁地瞧着她被窜上来的火苗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个肉身都不曾留下。
后来冀璟挥毫写下一篇赋,直言自己知晓魏央被妖孽附体之后是痛定思痛,方将她架于城门前用道符制住焚烧而死,后又请国安寺大师诵经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