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雷雨天邬曼还是很怕打雷。
邬贤能感觉到手下那双耳朵凉凉的,八月的天,哪怕下了雨,这样凉凉的耳朵还是让人觉得舒服。
而比手上清凉的触感更舒服的,是那双直直望过来的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的让人忍不住直想往里看。她大睁着眼睛,懵懂的眼神望着你。
那里面没有猜疑,没有不快,更没有恼怒。而这些猜忌、不快甚至恼怒,是近来她最常给他的。
十分难得的乖巧。他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带眨眼地往他的眼里看去。
他没舍得放开手,更没舍得错开眼。他想,或许还会有第二道雷的,她会害怕。
“别怕。”他细声说。
果然,又闪过了三两道闪电,炸出了几声闷雷。大雨也紧跟着倾盆而下。
邬贤放下了他捂住邬曼耳朵的手,又在她头上揉了揉。
邬曼早在第二道惊雷时就回过神来。只是觉得就这样似乎感觉也不错,所以没有另做出什么反应。
待他揉了她的头发,她愣住了。未免有些奇怪?!
看到邬曼的眼神,邬贤也愣住了。他没解释。只自然的把手收回,放在膝盖上。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他摩挲着掌心,感受着它们适才的温度。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咧开了嘴角。裴瑞明回过头来就看到邬贤转瞬即逝的笑容。
再看过去,又像是不曾出现过。
雷雨来的又快又急,用好了饭,略休息了小半个时辰。雨停了。
裴瑞明急着赶回去,还是决定等天黑了,在下一个城镇落脚。
出门的时候,邬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马车。她偏过头,就看到了裴三对着她笑。
“出门的时候原本备了马车。只是急急忙忙赶去谷越城的时候,听说公主已经离开了。
往苍茫山的路上赶得急,又怕追不上公主。倒叫公主跟着我们一路受苦了。”裴三恭敬有礼地解释。
“三哥客气了。”邬曼看着裴三和裴世隽相似的眉眼。温和的和舅舅了。”
裴三听完邬曼的话,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了两分,也从善如流地改了称谓。
“一时间许多东西置办不及,车架简陋。委屈妹妹了。”
白七扶着邬曼爬上了马车,像是都想起苍茫山下的那辆牛车,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车舆内铺了几层茵,摸起来很柔软。虽然才下过雨,但遮着帘子的车舆里还是有些闷热。
角落里摆了小盆的冰。车里放了新鲜的蜜桔和几碟子糕点。
从谷越城来的路上,邬贤也说要找辆马车。那时候,她说太扎眼了,没有同意。
到后来要上山的时候,他们也顺着她找了辆牛车。
如今这马车虽说简陋,却比来时舒服地太多了。邬曼掀开了帘子,看着外面因为放晴,又热闹起来的街道。
“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邬贤骑着马走近。
“没有了。都很妥当。只是车里闷,我随便看看。”邬曼弯了弯眼角。“这些日子,皇兄辛苦了。”
邬贤一直阴郁的表情,也慢慢就舒展开。
准备出发的时候,裴瑞明骑在马上也晃荡到了邬曼的的车前。
“曼曼,我们准备启程了。”
“嗯。”邬曼伸手要放下窗帘。“舅舅,什么声音?”
什么?像是有人叫“毛豆”?
裴瑞明转过头,看到越来越大的声音传过来,有个人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向这里奔跑。
看清楚来人,邬贤先一步驱马上前。“赵兄。”
赵零露像是跑的很急,鞋面和裤腿上还沾了少许的泥。
等到他来到邬曼面前时,白七早已撩开了帘子。邬曼一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赵零露先是冲邬贤再三拱了拱手,又朝着裴瑞明长长的作了个揖。
赵零露起身,却是先转过头,对邬曼微微拱了拱手:“毛豆姑娘,在下安镇赵零露。”
“零露哥哥,我叫邬曼。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没有草头的曼。”邬曼看了眼赵零露肩上挎着的小包裹,笑得促狭。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赵零露窘迫着脸,连忙转过头向邬贤看过去。邬贤面上看着像是丝毫不意外,但是裴瑞明若有所思。
“世伯。”赵零露急忙又对着裴瑞明拱手作揖。
世伯?裴瑞明还在这两个人互相的自我介绍中,没恍过神。这一声世伯,倒把他叫的浑身舒坦了。
“前几日世伯问我是否要一同去霞飞。当时未与家母言明,不敢轻易应承。
明年二月春闱,零露有心一试。前几日解试放榜,家母便盼我能及早动身,安心在霞飞读书备考。
只这一路,路途遥远。家母不甚安心,总不能成行。
前日家母听说世伯正巧也要去霞飞,立时便将我赶出家门。企望世伯多加关照。”
说完,赵零露又是躬身拱了拱手。不问能不能同行,只说多多关照。
邬贤听后皱了皱眉。裴瑞明自然也听出来其中差别,却也没放在心上,只笑着挥了挥手。
“好。小小年纪便已在解试崭露风采。回到霞飞安心读书。春闱定能取得好名次。”
裴瑞明观之赵零露,眼神清明,心下不觉又满意了几分。
听到裴瑞明的夸奖,邬曼也很开心。“恭喜零露哥哥了,也祝零露哥哥春闱登科。”
邬贤看着邬曼绽放的笑容,也舒展了眉头。“恭喜赵兄在秋闱解元及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