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宫中又传出谣言,称孙嫔因被万贵妃禁足心生不满,多次在长乐宫中毒骂诅咒万贵妃和其腹中皇嗣。没想到万贵妃真的早产,有好事者在成化帝身侧煽风点火,令成化帝以‘失德’为由废了孙嫔。万贵妃平安诞下龙子,却不足月便没了。”
“成化帝悲伤之际,这时候宫中又有风言风语,道是孙氏因为被对万贵妃废怀恨在心在宫内行‘厌胜之术’,大皇子是被巫蛊咒死的。成化帝竟信了,派人去搜查长乐宫,翻出了刻着大皇子生辰八字的小人。”慧清停了一下。
“成化帝震怒,命人将整个长乐宫锁死上了层层封条,不许宫人送水和饭食。”
织锦心头一震,这莫不是要将人折磨不休直至活活饿死?
慧清叹了口气,“孙嫔靠着井水勉强着活了七八日,夜夜啼哭唱着歌,希望成化帝路过长乐宫时听到歌声会念及曾经往日情分,回心转意,就这样生生唱哑了嗓子。也有人说,是那口井里的水被人下了毒,妒恨孙嫔一副好嗓子的人,如今孙嫔失势想要借机出上一口恶气。不过..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孙嫔上吊自尽的结局。”
“据说,孙嫔死后的第二日,外面的人听到里头没了动静断定应是死了,成化帝下旨解了长乐宫的封。太监宫女搬出孙嫔的尸身时,才发现她腹中竟怀着一个孩子。那是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
又是一尸两命,血崩而死的何宫人是如此,突发心悸病猝死的方美人是如此,选择上吊自尽的孙嫔亦是如此....难道都是巧合?这后宫之中,又还有多少看不见数不清的龌龊?
织锦突然记起,半年前何宫人查出有孕,被周太后暂时安排在了长乐宫,直至小产..说来,这里倒真像是个受了诅咒的不详之地,无眠无休地吟唱着的孙嫔,夜深人静之时,那歌声似乎还在大殿之央环绕不绝与耳,几多凄凉愁苦;不慎跌落小产的何宫人,那石阶之上,是否还有未干的血液?
织锦不由得叹息,长乐宫..寓意无极长乐。可住进这宫中的女子,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长久的安乐下去?
“可你是如何知晓来的这些。”织锦突然抬头,看着慧清的脸问道。
“我入宫的年头并不长,所以不晓得有孙嫔这样一位主子。也许对于有些年岁长些的宫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关于孙嫔的事,你却知道的这样清楚,就连其中的细节也了如指掌。”
慧清先是不言,动了动嘴角倒是坦然。
“奴婢是孙府的家生奴婢,随孙嫔入宫贴身服侍。曾是这长乐宫的掌宫。”慧清抬起头,眼神明亮。
原来如此..织锦想,她先前总觉慧清不一般,行事那样沉稳自如,不卑不亢的样子。那份气度倒是难得,怪不得她对长乐宫的日常琐事那样熟悉,处理得当很有经验的样子。
“可你又为何要和我说这些?”织锦深吸了一口气,“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若是依我往常的性子,你讲得这故事,仅是个开头我便立刻会叫停,绝不多听一个字。你不怕说多了话变成哑巴,我也能马上成了聋子。”
这里是皇宫,知道的太多..意味着只会死的更早,这个道理,织锦饶是不聪明也再明白不过。
“我自认不是个凡事喜好追根问底的人,不然也绝是活不到现在。”织锦清秀的面容,脸上却有几分阴冷,“但这回我必须弄清楚一件事,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不想置我于死地,又是居心何在?”
“淑女多虑了,”慧清只是淡淡道,丝毫没有被织锦的质问所影响。
“奴婢可并不认为,淑女是一个畏头畏尾的懦弱之人,会被区区一件小事所吓倒..”
小事?织锦愣了愣,慧清还用了‘区区’这个词。可是在嘲讽她的谨小慎微?然而慧清的脸上神色如常,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织锦叹了口气,“但不肯告诉我,反正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奴婢不说,自然是有缘由的。更何况奴婢就是说了,您会信吗?”慧清抬头,目光璀璨如星辰。织锦这才注意到,这双平日里平淡无奇的眸子,远不及慧珠那般神采奕奕。而此时的慧清,却如同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拂去附着在表面的尘灰,看到的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少女。
“你想说什么?”织锦皱着眉问道。
“也没什么,其实奴婢有个姐姐,唤作若珠。”慧清话说得轻松,却在织锦的心头重重地砸上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