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住在一片八十年代建成的大型居民区里,三室一厅,每个房间都不太大,刚好满足一家四口的起居生活。家中空间富裕的地方都被用来存放烟酒,因此室内就显得较为促狭。
向东的父母文化程度一般,却非常重视子女教育,也有着相对开明的态度和理念。当年二人从国营副食厂下岗之后便开始省吃俭用,一心想要攒钱供儿子上大学。
正因为此,一家人自打搬进这套房子之后便没再装修过。电器家具也很陈旧,近些年唯一添置的大件就是在向东上高中时咬牙斥巨资为他买下的电脑。
后来向东高考落榜,读了半年民办大学后就退学自谋出路,虽然让父母感到揪心,却也稍稍缓解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两口子先前还曾为家中经济条件难以保障儿女同时上学而发愁,但现在儿子的学费省下了,近两年又在烟酒生意上挣了些钱,于是才下定决心要送向楠出国。
作为向东高中时为数极少的好朋友之一,胡易以前常在周末和假期来向家玩耍。当年的胡易是个混不吝的冷面不良少年,每次来到家里只是面无表情的喊一声“叔叔阿姨”,便一头钻进向东屋里跟他一起玩电脑游戏。
那时向家的烟酒店刚刚开张,两口子初涉此道,终日被各种琐事折腾的心力憔悴,常常无暇顾及子女。向母若是得闲便跑回来给三个孩子做顿丰盛的午餐,实在顾不上时就只好留点钱让他们自己解决。
而少年胡易浑然没有意识到向家的拮据,只觉得叔叔阿姨对他都很亲切热情,比自己父母好相处的多,于是常常在向东家一呆就是一整天。
电脑玩累了,哥俩就带着刚上初中的向楠一起出去四处疯玩。在小区里爬墙上房,骑着自行车转遍大街小巷,跑到人迹罕至的山上探险,撸起裤腿在水库边打水仗,坐在尚未建成通车的高架路下面尽情谈论自认为深刻的话题,三个人那段日子无话不说,关系一度十分亲密。
后来升到高三,向东父母开始担心儿子的学习,对他的管束渐渐严格了起来,从此胡易便没再去过他们家。之后在学校里还能偶尔跟向东泡在一起,与向楠便极少见面了。
一晃几年过去,如今再次登门,两位老人身姿稍显富态,额头眼角多了些皱纹,但见到胡易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随和,宛如对待自家孩子一般。
想起以往自己的不懂事和没礼貌,胡易心中自觉亏欠二老许多,拉着他们的手不住嘘寒问暖。五个人围坐在客厅中说说笑笑,一派其乐融融,向东一根一根的递烟,向楠一杯一杯的倒茶,待胡易有如离家多年的兄长。
“长大了,一看就长大了,比小时候成熟多了。”向东的父亲感叹道:“在国外生活挺锻炼人吧?”
“是,出门在外,有些事儿必须学着自己面对。”胡易笑着看了一眼向楠:“不过您放心,如果楠楠去了,我会尽量照顾好她的。”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不过也不能老麻烦你,小孩子么,就得趁年轻历练历练,吃点亏栽个跟头也没什么。”向父轻轻一摆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大事、重要的事,你该帮的帮一把。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让她多摔打摔打,歌里唱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么。”
向楠冲父亲做了个鬼脸,大家哈哈一笑,转而便开始商量为向楠选择学校。
向家的烟酒生意虽然与之前相比大有起色,但终究还是小本买卖。而且大量的资金压在存货周转上,实际能拿出的钱并不太多,供向楠上莫斯科大学这种享誉世界的名校还是有些吃力的。
如此一来,可选择的余地其实就不大了。二老倾向于让女儿跟着胡易去友谊大学,胡易也表示赞同,一来友大名气和条件都还不错,二来同在一所学校,照应起来比较方便。何况去其他学校需要另寻中介,去友大则相对简单一些,自己就能想办法帮她办妥。
计议已定,胡易又详详细细的交代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叮嘱他们开始办理护照、采购物品、兑换美金。向楠瞪着圆溜溜的眼珠问道:“胡易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学俄语?”
“学俄语?”胡易稍微一愣:“我自己说没问题,但不是很会教别人。你别着急,等我给你找个好老师。”
胡易为向楠找来的好老师是于菲菲。她比胡易晚回国几天,现在刚刚见过一圈亲友,每天有大把闲暇时间,接到邀请后欣然应允,第二天就去新华书店帮向楠选了一套初级俄语教材,一丝不苟的教起了学生。
胡易也没闲着,当天回到家里便联系了王申,让他为向楠搞一份邀请函。王申以前常常帮六哥忙活中介生意,跟学校负责招生的人混的挺熟,对整个流程也早已谙熟于心,随即便发来了一份材料清单。
此后的一段日子,胡易帮向楠整理报名材料,于菲菲教向楠学习俄语基础,三人经常见面,偶尔还一起出门逛逛街。向楠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小时候性格比较开朗,只是上中学后被繁重的课业压的有些沉闷,所以才变的书呆子气十足。
眼下即将要离开家乡开启全新的生活,小女孩骨子里的天真烂漫又显现了出来,学习俄语之余常常缠着于菲菲追问莫斯科的趣闻轶事,一口一个“菲菲姐姐”,叫的格外亲切。二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在一起相处的形同姊妹一般。
等一切资料准备齐全、王申在莫斯科把入学手续全部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