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分给他的空房间在九楼,胡易哼着小曲走出电梯,立刻闻到一股熟悉而又久违的香味。他循着味道转了两个弯,来到电梯间隔壁的公共厨房。
公共厨房很宽敞,四面靠墙有两个水槽、两张铁皮桌子和四台电炉子,每台炉子各有四个灶眼,其中一个灶眼上蹲着一只大蒸锅,香气就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
胡易大步流星走到近前,锅上盖着锅盖,热气从四周的缝隙中升起,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一闻就知道是肉包子。
这会晚饭时间已经过了,他伸着脑袋使劲吸了吸鼻子,腹中咕噜咕噜直响,突然就感觉肚子空瘪瘪的,饿的厉害。
正盯着这口锅大流哈喇子,有人踢踏着拖鞋慢悠悠走进了厨房。胡易回头一看,来人高大粗壮,白皙清秀,满头长发梳的一丝不苟,在脑后扎成松散的马尾,正是先前曾在大使馆迎新联欢会上唱京剧的那位高级面点师房青。
“房哥,您好啊!”
“哟!你…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胡易?小胡!对吧?”房青眉开眼笑:“好久不见,你来买吃的吗?嘿,你可来着儿了,今儿包子卖的特别快,就剩这最后一锅了。”
“这是您包的?”
“可不是吗?这楼里除了我还有谁会包包子?谁能包的这么好吃?”房哥脑袋微微一晃,自信的翘着兰花指捋了捋前额的头发:“芹菜肉的,一锅八个,你打算来几个呀?”
“我全要了!”胡易两眼放光,用力咽了咽口水,忽然又想起自己是来收拾房间的,忙道:“您先帮我留着,我过会儿再来找您。”
“成,没问题。”房青笑吟吟的点点头:“你来找朋友玩儿呀?”
“不是,我预科毕业了,准备搬到这里住,今天先来收拾一下。”胡易向厨房外望了望,伸手一指:“喏,就是那个房间,901。”
“那敢情好呀!”房青一脸惊喜:“我住902呀!咱以后就是邻居了!”
不知出于何种奇怪的建筑审美,或是独特的规划设计,友谊大学的高层宿舍形状令人感到有点别扭。整栋楼的中部区域是电梯间、楼梯间和公共厨房,两扇楼体各有一头紧贴在中部区域的南北两侧,一扇向东延伸,一扇向西延伸,整个楼从正上方看呈极扁极长的字母“z”形状,就像是显示器画面撕裂导致的图形错位,又像小腿骨折后的x光片。
楼内房间按单双数分布,单数房间在南侧楼体,双数房间在北侧楼体,所以901和902中间还隔着电梯间和厨房,并不在同一条走廊上。
胡易微微一笑:“太好了,以后还请房哥多关照。”
“客气什么!邻里邻居的,平时有事儿就说话。”房青微微探身,脸上现出些嫌恶的神色:“你那屋之前住了几个越南人,哎哟喂那个乱哟,天天一群男男女女通宵达旦喝酒狂欢,整个九楼顶数他们闹腾。听说前段时间学校把他们开除了,这才算消停了一阵子。”
“是吗?”胡易愣愣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901房间,门内是一个大约四五平米的小厅,正对面是双人间小屋,左手边是三人间大屋,右手边并排两个门,分别是厕所和浴室。
打开顶灯,先向厕所看了一眼。厕所空间不大,但很干净,坐便器刷的光亮洁白,没有丝毫异味。胡易感到很满意,不经意低头一瞥,发现墙角立着一只两升的塑料可乐瓶,瓶壁上满是反复按压产生的痕迹,里面还有小半瓶清水。
胡易早就听闫志文讲过此类瓶子的用途,在6号楼上了一年公共厕所,对这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心里还是稍微有些腻歪,赶紧把视线从瓶子上移开,探身去看浴室。
浴室和厕所一样,墙壁和地面很是陈旧,但浴缸和洗手盆都刷的十分整洁,看来小屋的邻居很讲卫生。
初来乍到,应该先跟邻居打个招呼。胡易轻轻敲敲小屋的门,没有反应,便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屋门。
门开了一条缝,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胡易稍稍用力,随着一阵杂物移动的声音,门被推开了一大半,站在屋外的胡易两只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失声惊叫道:“我!我…我了个老天爷嘞!!!”
这间屋子与6号楼的房间大小相近,一面墙上并排三扇壁橱,屋中摆着三张钢丝床和两张写字台。令他倍感震惊的是,地上满满当当堆着各种垃圾。此时的莫斯科天气还很热,屋里散发着阵阵酸臭味,还有不少苍蝇在上面盘旋。
胡易目瞪口呆的在门口愣了几秒钟,眼前的情景和味道让他想起了以前国内街上常见的生活垃圾箱,还有那种两层的垃圾楼。只不过这屋里的垃圾并非堆在一起,而是散开铺满了屋子,将地板盖的严严实实,最高处几乎与钢丝床的床沿齐平,想进屋都无从下脚。
伸手进去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灯泡却是坏的。胡易借着门厅的灯光草草打量几眼,只见门边的垃圾五花八门,有坏掉的雨伞、破烂的秋裤、皱成一团的袜子、倒插在垃圾里的空酒瓶子,隐约还有半个土耳其烤肉。
“你大爷啊!这这这!这什么玩意儿!”胡易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肮脏的屋子,以前跟父母去乡下玩时见过的猪圈也比这地方干净。而且他敢断定,就算是一头猪,在这屋里呆几天也能被逼疯了。
愤愤关上屋门,退到走廊里呼吸几口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