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机这么一说,百里若繁好像明白了,和顾机认识的是太子,陪伴小旻儿长大的也是太子,而云灼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不认识这两人是正常的。
但……你这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但百里若繁心里还是能接受的,毕竟,当年云灼的演技能把精明的帝后都骗了过去。
被顾机这一插科打诨,皇帝陛下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而底下的臣民都在看着,眼前这个人现在的身份是国师,宇国的信仰,万民拥戴。
而他亲自下旨埋葬的人死而复生,加上云灼的另一层身份,若是处理不好,大宇境内必然会起他意图谋害国师,恨不得国师去死的流言。
帝王以最短的时间恢复理智,但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你终于醒了,朕以为你死了,万幸万幸,以后莫不可开再这种玩笑,你知道朕有多伤心吗……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再装死,朕立刻马上就把你埋了,谁也不许把你挖出来。”
皇帝陛下越说越气,越说越凶,“你这臭小子死不了就迷上装死了,你知不知你每一次假死都令人肝肠寸断。”
帝王说着气得呜咽哭了起来,当帝王明白对云灼的厌恶来自强加在他头上的误解,而喜爱来自心底。此时一哭,倒是真情实意,也化解了因为国师死而复生在众人内心深处涌起暗潮汹涌。
帝王对国师之死的悲伤不是作假,以国礼厚葬于帝陵,帝王为君,从血缘上也是国师的长辈,国师出殡,本不用相送,帝王却走着送了一路。
所以综上所述,国师之死,只是一场意外,帝王都因此心伤,并非没有阴谋算计。
可帝王的哭泣消除了世间所有的猜疑误会,却与害怕。
比百里若繁高出一个脑袋的人躲在姑娘身后,眼中满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惊恐,幸好,此时,百里若繁就在他身边。
百里若繁起先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因为云灼醒来之后表现出来的霸道和强势让她以为云灼已经恢复了记忆,而后面云灼不认识小瑾宸和顾机也是因为按照云灼这个身份的需要。
可是,此时,面对皇帝陛下,云灼的表现未免太过异常了,若是云灼知道自己身份,以之前种种表现和他的聪慧,自然不会害怕皇帝陛下会因此兴师问罪。
可云灼面对皇帝陛下,表现出来为何不是久别重逢或者从容,而是陌生与害怕。
为何是陌生。
“阿灼,你是国师,这是皇上呀。”
“皇上是谁?”云灼下意识问了一句,空气瞬间凝滞。
“朕是你爹。”
皇帝陛下被这一问气死了,众目睽睽之下脱口而出,众人皆是震惊。
顾机最先反应过来,“皇上请你保重身体,太子已经离开凤拓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机当然不可能放肆无礼,但是他的话也让人清醒,皇帝陛下是被太子殿下出走刺激到了,所以把国师错认成太子殿下。
至于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把国师错认成太子殿下,唔,众人不得不承认,单看这身形,国师和太子殿下真的很像。
但是像是一回事,昔日见过国师的人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绝对是国师无疑,他们是不会认错的,国师和太子只是身形有点像而已。
这半个月,整个凤拓都亲眼目睹帝王对太子的纵容,帝王对太子殿下的愧疚和弥补之心众所周知,可太子殿下是个傲气的,不屑一顾,并在登基的前一天离开了凤拓。
众人又想起轩辕怀迟的预言,国师和太子殿下只能存在一个,故国师归来而太子失踪。
“他回到自己想要回去的地方,有和和美美一家人,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生活,他该比任何人都过得光辉灿烂。”顾机悠悠开口,这是一只千年老狐狸,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说的话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帝王看了躲得远远的儿子,突然想起四年前他刚刚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双眼睛如初生婴儿一样纯净,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触手,慢慢的触摸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即使失忆了,也能很快就适应过来。
皇帝陛下心梗,因为轩辕弘御和云衣冉过来了。
作为前朝罪人,轩辕弘御将低调贯彻到底,深居简出,几乎不出现在人前,此二十多年过去,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子,再无任何人认识他,即使看见他这个人,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送葬的队伍盛大,大家都忙着悲伤,只要轩辕弘御不亮明身份,就没人知道他便是无忧王,国师之父。
作为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本不该跟来,可是帝王舍不得,轩辕弘御和云衣冉又怎么舍得。
众人只看到一个和国师相似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身体羸弱,脸色苍白,仿佛随时可能倒下来,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墨色狐毛大氅——顾机将他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轩辕弘御是拖着病体而来的。
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美丽的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面对这两个人,云灼没有了害怕,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们,手却紧紧的抓着百里若繁。
轩辕弘御朝他温和的笑了,云灼心里跃跃欲试,他对这个人有好感,但是心里的天平上,百里若繁明显更重要,小声的在百里若繁耳边喊了声阿若。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这样喊,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害怕。
是的,如今对前尘没有任何记忆的国师心里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是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