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钧已经进入狩猎场快半个时辰了,别说射到猎物,就是连马背上的弓箭都没张一下。
身侧慢慢驭马陪着的擎远大部分时间都是百无聊赖,因为不敢远离陆启钧,很多猎物都是看得见打不着,纵使心痒也无用。
擎远终是忍不了了,转头看向身侧毫无斗志的陆启钧。
“陆小公子,您这是到狩猎场散步来了?”
“胡说,我……我只是在观察而已!”
“观察?刚才那只野鸡都快大摇大摆地从你马蹄下来回穿梭了,你别告诉我你还在观察……”
擎远没有丝毫夸张。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之前,擎远和陆启钧已经走近了狩猎场最中心的位置,经验老道的擎远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地面,看有无动物出没的痕迹。一直往路的前方走,擎远注意到地上野鸡的粪便逐渐多了起来……
擎远惊喜于猎物踪迹的发现,便有意提醒陆启钧加快赶路,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狩猎。
这个时候的陆启钧还是答应得好好的,一番坚毅的决心还让擎远对他抱有了不少期待,直到有一只无辜的野鸡出现……
“陆公子,东北方位!”
陆启钧被擎远的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呼,心虚地彻底打乱了阵脚。手里的弓箭还没来得及张开,胯下的马儿被陆启钧的情绪所感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踏着碎步了。
“快!别让他跑了!”
若不是为了把猎物让给陆启钧,擎远早就拉弓射向那只野鸡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着急地看着猎物游走。
好不容易稳固好坐骑的陆启钧朝野鸡颤颤巍巍地拉开了弓,瞄准了半天也没射出一支箭,看得身侧擎远的手心都紧张地渗出了汗。
“陆公子还在等什么?快啊!”
“我……我……”
陆启钧嘟囔的声音无比颤抖,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全是恍惚而惊悚的血色。
我这箭射出,不会血肉横飞吧……那只野鸡会当场就死掉吗?好恐怖啊……可是如果我一箭没射死,那不是很恐怖了吗?呜呜呜……它扑腾起来了怎么办啊,难道要我再补一箭吗?
别说杀死野鸡了,养尊处优的陆启钧长到这么大,连虫子都没捏死过一只,更别说手指头割破见血了都要哭着喊着包扎上好几天。
再加上他本就心性单纯良善,让他亲手射杀那只野鸡,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考验。
所以才有了擎远口中无比滑稽的一幕:陆启钧手拿着弓箭,还没射出,就被扑腾着两支肉翅的野鸡给吓得节节后退,幸好擎远一把将其抓住扯到了自己马上,不然受惊后仰的马绝对会让陆启钧狠狠地摔个狗啃泥……
陆启钧一想到刚才的窘态,尴尬而羞怯地低着头,像极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野鸡这种小猎物,我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好吧……”
陆启钧依旧嘴硬得紧,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害怕,不善言辞的擎远见说不过他,便只能默认作罢。
只是这借口一次可以说得通,两次三次就说不通了。
后来二人遇到了别的猎物,陆启钧还是用借口推脱迟迟不愿射箭,让猎物一次次地逃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进入狩猎场已然快一个时辰了,狩猎袋里却依旧空无一物。
面对陆启钧数次的矢口抵赖,擎远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进入狩猎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猎得尽可能多的猎物。”话至于此,擎远扯缰绳调转马头,“如果陆公子无意于狩猎,在下可带陆公子去参观禁卫军的围猎演练,省的您觉得无趣。”
擎远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懑,化为云淡风轻的语气。
陆启钧心中一紧,转身后却不敢直视擎远,低垂着眼眸。自责的情绪从心底迅速升起,却只能委屈地咬住下嘴唇,不让酸涩的鼻间继续发酵。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害得你要一直耐着性子迁就我。”
“这是在下的职责。”
“可是你不觉得……”
陆启钧突然抬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愈发哽咽。
“它们很可怜吗?”
擎远蓦然回头,神色里多了几分诧异。
“这片狩猎场本来是它们的家,却被人当成了狩猎场,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那么长的箭,那么锋利的箭头,刺进他们的体内,实在是太残忍了。”陆启钧紧皱眉头,仿佛能感受到那种伤痛,“如果他们会说话的话,整个狩猎场的上空应该都是他们的哀嚎和咒骂吧。”
擎远沉默了许久,再一开口之时,眼神里骤然多了几分温柔。
“也许你不相信,你刚才的所言所想,和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擎远眼神迷离地看向远处,似乎没有在意陆启钧满脸疑问的神色,自顾自地想起了过往。
“小的时候,我父亲便是靠打猎为生的,每次撞见父亲杀生的时候,我都会吓得躲进屋子里不敢出来,等东西上了饭桌,我脑海里依旧会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吃不了几口就觉得恶心反胃……”擎远笑着看向陆启钧,“想不到吧,就因为不好好吃饭,我那时比你现在还要瘦小许多呢。”
“比我还瘦?!”
陆启钧看了看擎远的个头又看了看自己,露出一幅不可置信的神情。
“其实……我也并不是不吃鸡肉鸭肉,只是我真的无法接受亲手杀死他们,我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陆启钧无奈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