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刘仁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或者是不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变化。
但不可否认的是,惠妃方才一切的举止言语,确实已经消无声息地在他心底荡起了阵阵涟漪。
惠妃目光无意扫过来之时,刘仁瑾局促地向后靠了靠背,装作有急事般地将魏韫唤了过来。
“皇上,有何事吩咐?”
面对俯身询问的魏韫,刘仁瑾有些慌张地抬手轻抚嘴唇,半天都没支吾出来意图。
可魏韫不愧是久居其身边的贴身太监,察觉到其闪烁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游走在惠妃身上时,只需稍加揣摩他便读懂了君心,妥帖地替刘仁瑾接了话。
“皇上,你是想说,是时候放烟火了吧。”
“哦是……你派人去准备吧。”
“是,奴家这就去办。”
刘仁瑾挽回镇静,点头吩咐下去后仰头猛地饮下杯中酒,任由灼热的酒水从喉咙一直烧入肠中,仿佛想彻彻底底地清晰一回。
刘仁瑾的酒一抬手是饮得潇洒痛快,可有人的酒都送到嘴边了,却被拦了下来。
“别喝了,羲儿。”
叶青梧从长羲手中夺过酒樽,警惕地扬过后脑,生怕她又抢了去。
“青梧……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你还要扫我的兴嘛。”
长羲朝叶青梧撅了撅嘴,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手中的酒樽。
“好日子……”
叶青梧笑着将酒樽藏在身后放好后,前倾身子慢慢凑近长羲的耳旁。
“待我们成亲之时,才是真的好日子。”
叶青梧的声音慵懒而乖张,传入长羲耳中之时,她的无意抬头还恰巧对上了他的目光,微微浮动的眼波好似无形中的温柔抚摸,更是令她目眩又摄其心魄。
“谁要跟你成亲了……”
“你啊。”
“你……你把酒还我!”
长羲伸手去抢,叶青梧却狡猾地将酒樽肆意交换于两手间,让长羲连续落空。
“叶青梧……你无赖!”
长羲气急败坏地抖了抖肩,微醺的脸庞好不容易褪了红,却又被怒气粉饰了一番。
长羲起身欲抢之时,一缕白纱的虚影却飘入了她的眼角,还强势地停留了下来。
是许临依。
她轻提一杯酒,迈着细碎的步子只身走到长羲跟前,轻快一笑。
“许姑娘这是?”
长羲方才嬉闹的眉眼突然便冷了下来,略带警惕地望着眼前突然拜访的许临依。因为在长羲的意识里,她许临依可不是能和自己心平气和坐下来对饮的人。
许临依略一迟疑,唇角微扬地笑道:“长羲妹妹可别多心,临依前来,只是想恭贺妹妹新得良马之喜。”
“妹妹……”
长羲不留情面地轻嗤了一声,噙着伪笑抬眼直视许临依。
“我怎么不知道,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好姐姐。”
长羲话音刚落,许临依的笑便开始有些挂不住了。
“哦……是临依唐突了,听闻陆姑娘比临依略小两岁才会如此称呼的,想来的确是有些不妥……”
许临依微微皱眉,低垂眼眸的模样好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叶青梧神色凝重,好似看不下去地站起了身,刚想要挡在长羲身前,却被她轻轻抬手止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疑惑暂留在脸上的短短片刻后,叶青梧恍然明白了长羲的用意。
其他的事,好像自己都可以挡在她面前,但唯独这一件,她想独自面对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放手。
的确,对于长羲来说,与许临依的恩怨远不止情爱这一桩,所以才不愿让叶青梧出面,去加入这场属于她们之间的战争。
这一仗,她不光要自己打,还要打的漂亮。
“许姑娘说笑了,你确实稍年长些,叫我声妹妹自然无妨……”
长羲微弓身子,顺手举起桌上叶青梧的酒杯。
“只不过我这个人潇洒随性惯了,饮酒打猎都是常态,实在不是一个老实安分的人,自认为配不上与金枝玉叶的许姑娘您姐妹相称。”
长羲字字演绎真诚,说得许临依毫无理由反驳,紧攥着酒樽愣了神。
“若是哪天不小心误伤着了许姑娘,便是长羲极大的罪过了。”
“那临依……”
“就叫我陆姑娘吧。”
长羲话音刚落,便将酒樽滑向前方,硬碰上许临依手中的满杯的酒樽,砸出了清脆的响声。
许临依毫无预兆,被这猛地一响吓得酒樽差点都没握稳,慌乱中酒水撒得袖口上零星遍布。
“不好意思啊……许姑娘……我敬酒一向是这样热情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
许临依刚想怒喊些责怪之词,却因周围投来的目光而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害怕引来对自己不利的窃窃私语。
见有人在看,长羲便慌乱地用手去扯许临依的袖口,假意要替她拂去酒渍,却因她十分嫌弃的后退而落了空。
哟,这么快装不下去了?
她的狐狸尾巴未免也露地太快了些吧……
长羲噙着坏笑地挑了挑眉,看着她低头咬牙切齿,一幅有气撒不出的模样,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真想好好仰天大笑一回,就当着面笑给许临依看,以报昔日碎衣之仇。
都说马随主性,此话用在长羲和黑睚间再合适不过了,毕竟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可不是谁都能真正付诸行动做到的。
心高气傲的许临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