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今夜长羲又失眠了。
卧房内灯都已熄灭,只有透过窗纱的月光作陪,躺在床上的长羲夜不能寐,在黑暗中瞪着明亮的眸子望着床顶的纱幔。
至于失眠的原因,长羲越不想去触碰,脑海里的身影便越清晰。回忆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羁绊,明明已经放开了,已经感到释然了,但总会有那么一阵风,会不经意间将盛满回忆的木盒轻轻吹开,思绪便一发不可收拾,长羲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还愿意来找自己,是不是证明他心里是有我的?
长羲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厌倦,翻来覆去的纠缠已让长羲筋疲力尽。人人渴盼的爱,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些呢?两情相悦,便携手渡红尘;一厢情愿,便相忘于江湖。
这才是长羲想要经历的情感。而现在,到底算是什么?长羲连现在对叶青梧的感觉是爱是恨都分不清楚。爱到深处便成了恨,长羲以前一直不懂这句话,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
没有一个人会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就算他再泼皮无赖、样貌丑陋,顶多算的上厌恶。而对于真正的恨,只会从爱中而生,恨一个人有多深,便爱一个人有多深。
黑夜总是残酷地给人思考的余地,长羲将这一切想得越清楚,便越绝望。第一次走出悲伤,是强颜欢笑,那这一次,自己又该如何呢?
沉思之际,屋外传来了有人靠近卧房的脚步声,长羲有预感,这脚步声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人脚步声极弱,定是不能掉以轻心的高手,深夜造访,恐来者不善。紧盯人影,长羲蹙眉屏息将藏在床底的剑无声抽出,拔剑之势渐起。见人影迟迟未动,却又未有离开之意,长羲便轻脚踱步至门处,欲先声夺人,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屋外人轻撬门闩,长羲临危不惧,死盯着门缝,随着推门身而起的是长羲拔剑而指的破势之力。屋外人似乎早有所防备,将长羲破冲之薄剑轻松夹于两指之间,便将剑力稳稳挡在了胸前。
“师父?”
惊讶于此人功力之时,长羲抬头便发现了此人头顶的桃花银簪,便赶紧将手中剑收回剑鞘。
赵秋岚撩开黑纱斗笠,瞟了瞟长羲手中的剑,颇带嘲弄地笑着,“你的剑术,退步了。”
长羲有些尴尬地瘪了瘪嘴,进入陆府后摸剑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握剑在手都觉得颇为沉重,这剑术荒废已久,果然是生疏了。
“不请我进去吗?”
长羲微愣回过神后扶门观望,见四下无人,便赶紧将赵秋岚请入房中。
赵秋岚坐在桌边木椅上,长羲便赶紧将一盏烛台点亮,放在桌子中央,太大的光亮会引起府内下人的注意,长羲只求这微弱烛光能让自己看清赵秋岚的脸。
长羲太想念师父了,只要一看到师父,就仿佛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因为长羲相信,就算天塌下来了,师父也会陪自己一起扛。
“你这房中怎么还放着剑啊?”
“哦,我这就是放在床下用来以防万一的。”长羲说着便将剑重新放回床底。
“刚才你没料到是我吗?”赵秋岚玩味一般地看着长羲。
长羲一脸震惊地朝赵秋岚竖起大拇指,“师父您的轻功真是更厉害了,您的脚步声我差点就没听出来。”
赵秋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睡觉一向睡得沉,我脚步已经如此之轻了,不还是被你听到了吗?”见长羲眼神闪烁,赵秋岚温柔地握住长羲的手,“能告诉我你因何而失眠吗?”
“哈……没什么,就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才睡不着的。”长羲故作镇定,摆弄着桌上的烛台。
“连师父都不能说吗?”
长羲摆弄烛台的手突然愣住。
知道自己瞒不住师父,长羲只能落寞地低下头,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师父,你有喜欢的人吗?”长羲试探地望向赵秋岚,细细注视着她的神情,虽未开口,但赵秋岚黯然失色眼神的给了长羲明确的回答。
“有过。”
有,而不是有过,想来也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吧。
长羲突然不知该如何问下去,师父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她仰慕的男子,长羲虽是好奇,却也不愿轻易揭开师父的伤疤。
长羲没有继续问,赵秋岚却先开了口,“我曾经很喜欢他,但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伤害了他,所以他到现在都恨我……”赵秋岚声音哽咽,“但是对他不得已的伤害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赵秋岚紧攥着拳头,紧咬住下颚。
长羲读不懂赵秋岚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眼神,不是后悔惋惜,反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恨意。
“如果师父你向他道歉呢?他会不会就……”
“不会。”
赵秋岚说的不会,并非他不会原谅自己,而是自己绝不可能向他道歉。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赵秋岚都不会原谅他。
“为什么?”
“如果道歉能够挽回失去的一切,如果道歉能够……”赵秋岚情绪激动,但看到长羲清澈眼神后却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歉是这个世上最苍白的辩解。”
如果道歉能够换回那几十条的人命,我便原谅他。这是赵秋岚没能说出口的话。
就算长羲不知道这番话背后的事,赵秋岚的回答也已将长羲心中最后一点原谅叶青梧的念头打散。
赵秋岚从刚才的情绪中挣脱,“我知道你现在为情所困,但我希望你在感情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