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缓缓低头,“我知道了。”
剑奴看着佩玖,伸手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以其喜而悦,因其伤而痛,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佩玖重重点了点头,“是,我是这样想的。”
剑奴看着佩玖,眼中透出几分怜爱,到底也是一起过了快三年,多多少少是上心了,可不希望她做什么傻事。
“乖佩玖,你是个好姑娘。”剑奴轻轻抚摸佩玖的脑袋,轻声说道。
…………
而脚步匆匆回到房间的侯嫮,转过身,单手将门关了,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好怕,剑奴会追着告诉她,告诉她她很心疼,告诉她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样不好,她会失去信心的。
拖着步子走到桌旁,坐在凳子上,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就发现右臂有些刺痛。
低头看了一眼,还好,纱布上没有血渍,想来是刚刚动得厉害,牵扯了些,好在没有出血。
坐着歇了会儿,才去柜子里随意拿了件衣裳,走到屏风后更换。
伤了右臂,换衣服确实是不方便的,索性脱了朝服,随意穿了件袄和马面裙。
外面天是冷,不过都在屋子里,也就不多穿一件绒比甲了。
才穿好衣裳,就听见了扣门的声音,左臂抬起将散发别到而后,从屏风后走出来,“进。”
进来的是个穿着粉衣的小侍女,“太师,晚膳做好了。”
侯嫮看着她点了点头,走到铜镜前,才发现,许是刚刚穿衣的时候碰到了,头上的一只绯玉簪子不见了踪影。
回身看了一眼,地上也不见踪迹,眨了下眼睛,“打扫时,看看有没有一根绯玉簪子,若是寻到了,放桌上就好。”
侍女点头称是。
门是开着的,也省的侯嫮再推门,跨过门槛去了前厅。
佩玖正乖乖坐在椅子上,却没看见剑奴的身影。
“阿姥呢?”侯嫮问道。
佩玖起身将侯嫮迎到椅子旁,又帮她拉了凳子,“阿姥去厨房了。”
侯嫮坐在椅子上点点头,看着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冬日的天冷,饭菜也凉的快,阿姥再不来,怕是要凉了。
才想着,就见剑奴端着一大碗汤走了进来,而后径直放在了侯嫮面前。
没什么油星子,乳白色的汤表面飘着一点绿色的香菜。
“这是……”侯嫮看着汤面露不解。
剑奴轻笑一声,拿了个汤匙放在碗里,“不是伤了骨头?才炖的骨头汤,让你好好补补。”
侯嫮一愣,鼻尖就有些酸涩,她回了府的时候,剑奴才知道她折了右臂,这汤又要熬多久才能熬好?
要多及时,反应多快,才能在饭点把汤端上来放在她面前。
垂着眸子,勾了勾唇,左手拿着汤匙搅了搅,剑奴最是明白她的口味,知道她不喜荤腥,所以表面油星子过的干净,还巧妙地加了点香菜除腻。
汤匙舀起一口,放在唇边吹了吹,入口,滑而不腻,香而不肥。是她最最喜欢的。
一口接着一口,期间夹两三口菜做配,汤见底,肚子也饱了。
“不再用点别的?”剑奴看着侯嫮喝完汤就放下碗筷,有些担忧地问了句。
“不了。”侯嫮摇摇头,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旁人都是夏日用的少,侯嫮不一样,是冬日少食,尤其是刚入冬初雪时候,用的最是少。
话说起来,今年的初雪,确实是晚了,分明都已经是十一月了,怎么,还不下雪呢?
晚膳过后,佩玖跟着侯嫮回了房,帮她换下衣服以后,又重新固定好竹夹板。
是夜晚漫长,怕侯嫮睡着时不慎动弹,便会坏了手臂。
等到佩玖离开以后,侯嫮看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一地月光,垂了眉眼轻笑一声。
其实,已经很好了。
右臂受伤并不妨碍铺纸磨墨,只是到了提笔写字的时候,却见侯嫮左手执笔,落字不慌不忙,小楷竟写的比右手还要好上几分。
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己,尚存于人世还知晓的,大概只有剑奴了。
侯嫮是一个左撇子,只是自小被昌平侯教着用右手写字,用右手吃饭,时间久了,右手也就使得娴熟了,但是左手却是一点没落下的。
侯修说,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保命的技巧,如今看来保命不保命不知道,右臂右手受伤的时候,却是不耽误她写字的。
一字一句仔细地写着,今儿个紫宸殿内进了刺客,是以当初那队探查赵王余孽的人马名头进来的,因此——
姬恪就在那个地方!
那个漫天黄沙,不见生灵,百姓居住在窑洞的地方!
他真敢,也真,能吃苦。
落笔的动作一顿,赵王余孽有心性能吃苦,对姬辛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昔日的同吃同住的好友钟招也能下手,还伤的如此之重,也不是一个在乎儿女情长的人。
愈发棘手了……
侯嫮垂着眼,将笔放在笔架上,还有一滴墨,在笔尖停了许久,才在侯嫮的一声叹息中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墨色。
人各有志,她要守好姬辛的江山,那么……
姬恪,对不住了!
姬恪的名字被画了个大大的叉,在昏黄的灯下更是触目惊心。
起身走到床边,放下了帐帘,便睡了。
只有宣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字,写了一种又一种方法,喻意着今晚的不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