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铭点点头,话语带了点理所当然的口吻,“本王抓人,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不是要太师帮衬帮衬。”
侯嫮了然点头,看着在中央狼狈不堪的司马震,脚步往前走了两步,驻足。
“司马将军。”侯嫮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司马震。
司马震微微抬头,看向侯嫮牵动了下嘴角,“是你这小丫头啊,怎么,也来看看老夫的狼狈?”
侯嫮摇头,目光带了点说不出的意味,“司马将军,前些日子可好?”
“听说年前时候是在黄土坡那儿,环境恶劣,司马将军……”侯嫮上上下下将司马震仔细瞧了个遍,“瘦了。”
司马震轻轻笑着,声音低沉,胸口处的伤口还未愈合又被撕裂,流出点鲜红的血来。
“难得你这丫头观察的仔细,不像那混小子,”司马震嗤笑一声撇了眼一旁的宫铭,“连个尊老爱幼也不会。”
侯嫮斜着视线看了一眼一边的宫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只是看着司马震,不为所动。
“本太师一直不解,司马将军为何要扶持那赵王世子,归属于陛下,才是明智之举,不是吗?”侯嫮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带了点安抚和蛊惑的意味。
司马震低着头,突然就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知道整个暗室充斥着他的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着侯嫮,“太师啊,世子可比陛下年纪大多了,你怎么,不辅佐他呢?”
侯嫮看着司马震,眼睫颤了颤,“为人臣,尽君事。”
“为人臣,尽君事,为人臣,尽君事……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为人臣,尽君事!”司马震笑着,眼中带了点泪,“太师,你分明懂得很!未必来问老夫呢?”
侯嫮看着司马震,垂了眼帘,“司马将军,成王败寇,你知道,你如今后果如何吗?”
“不过就是个死罢了……”司马震闭上眼,“老夫早该死了……”
侯嫮一愣,随即看向一边的宫铭,神色不解。
宫铭看着司马震,眼中透出几分遗憾,开口解释,“十三年前,赵王救过司马震一命。”
侯嫮闻言便有些怔愣,再看向司马震时,神色认真,透出几分敬佩。
“司马将军,真的一点也不能说吗?”侯嫮看着司马震,“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司马震闭上眼摇摇头,“该死了,早该死了。”
侯嫮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宫铭身侧,抬眼看了一眼宫铭,又默默背过身去。
宫铭双唇一抿,步子稳健走到司马震面前,“司马将军,就此别过!”
刀落,人头落……
血溅到了宫铭的衣衫,让黑色在衣角处更黑一点,又有几滴洒到墙上,更多的,是在地上。
司马震,在今日,永远闭上了眼。
他至死也没有背叛他的赵王。
为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命,赵王谋反,他跟随,为赵王在先帝身边做个奸细。
赵王身死,他就去护姬恪,用亲子的命,换了那个赵王世子的命。
姬恪被发现,他也跟随,逃亡在黄土坡,住破窑洞,吃野菜,吹黄沙。
他没有说过一个苦字。
被宫铭生擒,受了多少严打拷问,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是侯嫮最后给他的机会,哪怕他只说一点,都能活下去的……
可是他不要,他说自己,早该死了……
哪里有人该死呢?
有啊,司马震,司马将军。
为人臣,尽君事。
为赵王臣服,尽,赵王所为之事!
刀砍过头颅的声音响起,侯嫮不忍地闭上了眼,空气中弥漫着叫人作呕的血腥味。
侯嫮有些难受的用手捂住鼻子,可是那气味依旧透过指缝叫她闻见。
刀被宫铭随手扔在地上,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越是靠近侯嫮,就叫她越是反胃。
终于是忍不住干呕一声。
宫铭蹙了眉,“太师觉得恶心?”
侯嫮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许久,才慢慢缓过劲来,仰着脸看向宫铭,“杀人,本太师不是没有见过,不觉得恶心。”
宫铭的眉才轻轻松了下去,看着侯嫮如此模样,突然轻笑一声,“真是娇气!”
“司马将军是为反臣,于陛下天越而言,该死!”侯嫮直起身子,视线透过宫铭看向人首分离的司马震,“可是对于姬恪,对于赵王,他是忠臣!”
眼中带了点惋惜,还有悲痛,“找一个仵作,让他全尸埋了吧!”
“下辈子,找一个,能带他赢天下的君主。这辈子……”
侯嫮轻笑一声,眼睛俏皮地眨了眨,“有本太师和王爷,他不会赢的!”
宫铭看着侯嫮,低着头笑出声来,“太师啊太师,你总是,能带给本王惊喜!”
在本王以为你非昌平侯yòu_nǚ时,你还真是;在本王以为你只是胡闹时,你偏偏做了件大事;在本王以为你坚持不下去时,你却用行动告诉本王你不会屈服;在本王以为你妇人之仁时,你对敌人却毫不留情……
天越太师,昌平侯嫡女,侯嫮……
你真真是好样的!
侯嫮听着宫铭的话,一挑眉,“王爷,也带给本太师,很多意外!”
明明是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却安安稳稳地,因为怕姬辛担心而选择不去上朝;明明是出身矜贵,用度非凡,然而却从不说一个脏字累字;明明武艺高强谋略过人,对待他人却还是用尽了礼数。
天越摄政王,贤王,宫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