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一愣,“使计策,使得什么计策?”
“当然是美人——”姬辛仰着头,又急忙改口,“不对,是小人记!”
说完,还自觉点点头,“他才两岁,自然是小人,就是使得小人记!”
侯嫮眉眼弯弯,眼中透出几分无奈和好笑,“陛下,童言无忌罢了。”
姬辛不赞同地摇摇头,“朕还没及冠,朕也是童言无忌!”说着,还仰起头一副我就是对的模样。
侯嫮闻言只得点点头,“是,陛下童言无忌,那可还要臣留下来?”
姬辛点点头,试探着看了眼侯嫮的脸色,“要的。”
二人这才坐了下来,和往常一样,批改起了奏折。
里面的声音停了,门口的小德子才松了口气,他倒是全听进去了,想笑,却要憋着,哪怕憋出毛病来也不能笑。
陛下在太师面前可以丢脸,在他面前却不行,要想保命,就得时刻认清自己的位置。
别看陛下和太师相处时这般说说笑笑,可太师不在时——
小德子叹了口气,陛下确实是有先帝的样子啊。
小德子四岁就进了宫,跟在大太监后面做些粗活,是见不得贵人的。
只是一次先帝宠幸后妃时做轿辇从宫墙经过,他偶然窥探过一眼,真真是一身龙气于身,尽是威严,叫他一眼就烫着了。
算来,也是在宫里待了十五个年头了,先帝离宫时,宫人多数在宫里,只是少了人管束,跑出去了不少,他是个孤儿,没地方去,也就留下来了。
被先帝带走的宫人再没回来,出宫了的也自然不会归来,宫里的人少了很多,他小德子还在。
大抵,也会一直在的。
从来没有奢求过自己能爬到什么位置,只要在这宫里,有一口热饭吃,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殿内安安静静的,翻阅奏折的声音时不时想起,姬辛微微侧头看着侯嫮,今日安平侯也来了,安平侯家的姑娘看起来和太师年纪相仿,她快定亲了,那——
太师呢?
姬辛抿抿嘴,耐着性子又看了几本奏折,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太师比朕虚长五岁。”
侯嫮一愣,看着奏折的眼睛眸光一闪,“确实。”
“安平侯家的嫡女,想来年纪和太师相差无几。”姬辛低头垂眼,不敢看侯嫮,左手在龙袍下攥得紧紧的。
侯嫮一眨眼,随即明白了姬辛的言外之意,武晴和她年岁相当,过些日子就是好事将近,那她……
轻笑一声,侯嫮放下奏折看向姬辛,面色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陛下,没有心悦之人,臣不会和他人联成姻亲。”
姬辛抬眼看着侯嫮,心里莫名的喜悦一闪而过,却没有太多注意,又接着侯嫮的话问,“那若是有了心悦之人呢?”
侯嫮只低头笑了一声,“陛下,心悦之人难得,盛世可循。”
“臣,不会因为一些虚妄的事情,而放弃努力就能得到的回报。”
姬辛闻言怔住,眼睛一眨,鼻头突然有几分酸涩,“太师……”
“嗯?”侯嫮有些疑惑歪头,神色不解。
姬辛摇摇头,“没什么。”
而后接着看奏折,侯嫮看姬辛如此模样,也不多问,低下头也开始看奏折。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只是好像一句话也不适合说。
他想说,太师可以遵循本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后果,就选择在一开始放弃。
他想说,盛世也难得,心悦之人才是伴你一生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轻易舍去?
他想说,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太师事事顾忌着他,能不能,为自己笑一次?
不能说。
一句也不能说。
可以说,但不能说。
姬辛低着头,看着奏折,只是眼神飘忽,明显心绪不在上面。
侯嫮倒是看的认真,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侯嫮的眼里带了点迷茫。
她说的坚定,可遇到之后,真的能做到吗?
她不知道。
不过应该是能做到的。
奏折批改到一半,姬辛去了箭亭,侯嫮还在紫宸殿的桌子前看着奏折。
今日下朝后在凉亭宴请了安平侯和摄政王两家,再批改奏折时,自然是推了时间的,奏折还没批改完,姬辛就回了殿。
“太师,天色晚了,不若明天再接着吧。”小德子走到侯嫮身侧,宫人挑了灯芯,殿内又亮了些。
侯嫮这才恍然抬起头,殿外确实已经是半黑了,这么晚还没回去,阿姥和佩玖也会担心的。
只是……
侯嫮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奏折,“还差一些,就直接批改完吧,陛下晚些时候也好看。”
说着,就又低下头看起来。
小德子眼神示意一番,就又有几个宫人拿了灯进来,殿内亮堂堂的,比不得青天白日,却比侯嫮在候府时要亮上许多。
奏折终于全部批改完毕,侯嫮揉着手腕,抬眼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姬辛,“陛下。”
姬辛点点头,看着侯嫮一脸疲态,嘴巴嗫嚅一番,咽下了要侯嫮留下用膳的话。
陪他用膳,定是要说些事情,回府的时候就更晚了,休息的时间也就短了。
还不如让侯嫮早些回府,好好歇着。
于是姬辛点点头,“天色晚了,太师早些回去吧。”
“是,陛下。”侯嫮拱手行礼,而后离开。
姬辛看着侯嫮离开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