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朝,
紫宸殿里,
侯嫮看着姬辛认真批改奏折的模样,手中的课业轻轻放下,“陛下近日的课业完成得很好。”
姬辛抬头,双眼亮晶晶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侯嫮笑看着姬辛,话音一转,“聪明是好事,陛下却不应该用在别的地方上。”
姬辛一愣,大眼睛一眨巴,“朕不知道太师在说什么。”
侯嫮拿起姬辛的课业半挡住自己的脸,“陛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必要节食瘦身。”
姬辛神情有些呆滞,嘴角强者勾了勾,随即低下头去。
太师知道了,是谁说的?
姬辛双眼微眯,看来这紫宸殿里也有不长眼的宫人——
“陛下!”侯嫮看着姬辛,他半低着头,身上却散出一丝阴郁气息。
姬辛急忙抬头,周身气质也变了,乖乖巧巧的,让侯嫮差点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也只是差点而已。
侯嫮微微蹙眉,“陛下,先帝传位于陛下,是为了天越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为了让陛下,可以为所欲为。”
姬辛眼睛一眨,眼底闪过一丝不服气,叫侯嫮捕捉的清楚。
“臣每日教导,陪在陛下身边,也是为了日后陛下能成为一个明君。”侯嫮看着姬辛,面色十分严肃,一点笑意也不带,“位高者,思量愈重,越要有悲天悯人,为他人求福之心,而不是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要随意打骂他人!”
姬辛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侯嫮和姬辛日日相处也有快五年,对他是再了解不过,姬辛不过是觉得紫宸殿有宫人说漏了嘴,要责罚他们。
可是是她要他们说的,他们说了实话,倒也不算什么大错,只不过刚好违了帝心罢了。
若是因此要受这等无妄之灾,她于心不安,姬辛,也是太残暴了些。
“陛下,这天子一位说到底,也是一个官位,在其职,思其做法,守其百姓。这个道理,很早以前臣就说过。”
姬辛眼帘微垂,十三岁是刚刚发育的时候,喉结还不太明显,只能看见一点小弧度滚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侯嫮也不指望姬辛做什么回答,话她说了,就看姬辛领悟能力如何。
她答应过父亲要护好姬辛护好天越百姓,若是姬辛有能力是明君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朽木不可雕……
那她就辅佐姬辛一辈子!
在她有生之年,绝不会让天越再次陷入战火,绝不会再让百姓妻离子散,绝不会……再让她的故事重演。
侯嫮决心已下,却没发现姬辛偷偷红了的眼眶。
太师凶他干嘛!
他会努力坐一个明君的,她不喜欢他无故打杀宫人,他以后再也不动这个念头就是,为什么偏偏说的,跟要抛弃了他一样?
姬辛觉得委屈,却也实实在在明白了这次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
若是想要太师留下来,直说就好了,非得耍什么小计策,叫太师一下发现不说,还被骂了一通。
姬辛醒了醒鼻子,却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侯嫮听见了声音余光看了一眼姬辛,见他鼻头红红的,有几分可怜模样,知道他是明白错了,却仍是硬着心肠装作没看见。
姬辛抽抽搭搭的,他是不想叫太师发现,可侯嫮就坐在他旁边,没理由听不见,可关心的话始终不来。
姬辛悄悄抬眼,侯嫮正认真看着奏折,好像周围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姬辛更委屈了,也不再刻意压着自己抽噎的声音。
可侯嫮始终置身事外的一副模样,万般东西只有姬辛的课业入了她的眼。
如果刚刚还是在装委屈,那么现在就是真难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去箭亭习练的时辰,临了要走了,也只听见侯嫮一句淡淡的,“恭送陛下。”
姬辛一甩袖子气鼓鼓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见侯嫮没受影响地接着看奏折,一跺脚,离开了。
宫人放轻了呼吸声站在一边,殿内看起来一片宁静。
侯嫮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这般静过,姬辛对她依赖太大,甚至于撒谎,被揭穿后还要打杀宫人,实在是,触了她的底线。
若是因为她将姬辛变成这般模样,倒不如叫她去死。
侯嫮心中所想到此,下笔的力气就重了,墨色在奏折上晕开一大块黑点,遮了几个字。
她不会让事情变成这般局面!
…………
…………
“报——”
“蔚川蝗灾损伤惨重!”
加急信件被送往上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送到姬辛面前。
姬辛面色冷凝,看着那信件,手指不住用力,知道被抓皱,才轻轻松开。
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地有高卑,雨泽有偏陂,水旱为灾,尚有幸免,唯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灾。
姬辛坐上这帝位不过五年,头年就是郡南冰雹灾害,中间又是上京流传疫症,到如今的蔚川又有蝗灾。
可谓是……多灾多难。
姬辛眼帘微掀,看向下方的报信人,“蝗灾,当地的官员是无法了?要到上京来。”
那日一抬头,看向姬辛。
姬辛猛地被吓了一跳,那地上跪着的男子面白目赤,一双眼好像要流出血水来,重重一磕头,
“陛下,蔚川蝗灾从古至今一直未曾根除,只是早前的知府大人每年冬天都会不辞辛劳亲自出马带一批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