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骥营,钟招。”
宫铭起身看着侯嫮,突然轻笑一声,“太师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本王这里危险,还是先回去的好。”
侯嫮抿了抿嘴,布巾下的面色有些苍白,“那王爷好好休息,本太师先走了。”
说着,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
宫铭看着侯嫮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不知道,会更好。
因为已知的信息,会扰乱你的判断,也会迷惑你,毕竟你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说的人有没有撒谎?做的人在想什么?
侯嫮出了门,眼神一凛,回头看着已经关上的门。
宫铭没有必要骗她,所以那日站在她身后的人,确实是钟招。
所以呢?为什么站在她身后?是有不轨之心,还是别的什么?
若不是想加害于她,为什么要站在身后却不发一言,甚至在宫铭来后离开?
所以是想杀她?他是什么身份,北漠奸细还是赵王余孽?钟仁山呢,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可是钟招不是爹爹特招进骁骥营的吗?是爹爹看走了眼,还是另有隐情?
侯嫮想直接跑到钟招面前质问,可是不行,不管他是不是,都不能打草惊蛇。
她必须冷静下来,自己分析,同时,提高警惕。
…………
许是上天庇佑,或是医师大夫得了妙招,日子一天一天过,城东的病人一个一个好起来。
好像大年初一是一个坎,熬过去的,都越来越好了……
这日侯嫮下了朝,就看见三三两两个百姓,携着手,扶着彼此,从城东走出来。
其实是在同一个太阳下的,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阳光,好像更温暖些,外面的空气,也更沁人心脾。
侯嫮站在旁处,看着那些痊愈的百姓和医师大夫道别,不乏有激动者下跪叩拜,说是再生父母。
大多数人是良善的,侯嫮一直坚信着这点,偶尔愚昧,偶尔不论是非,偶尔犯了错,都是可以原谅的。
只要改正了就好了,伤痕虽然还在,可是她不介意。
一个一个人从城东里出来,又被家人亲属接回家,侯嫮就那样看着,直到张乙坤来到身边才移开视线。
“张大人今日得闲了?”侯嫮笑看着张乙坤。
张乙坤笑着点点头,将脸上布巾摘下,“城东病人慢慢少了,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得益于张大人与其他医师大夫的共同努力!”侯嫮毫不吝啬自己钦佩与赞扬。
张乙坤笑着摇摇头,“要说主力啊,还得是佩玖姑娘,年纪轻轻医术非凡,又肯下功夫,我杏林,后继有人啊!”
侯嫮笑弯了眼,“佩玖确实是极好的!”
“太师也是英雄少年啊!”张乙坤顿了顿,“若无太师将病患移至城东,又大行调令与封城,这上京,这天越,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侯嫮微笑地摇摇头,“张大人过誉了,这举措,没有本太师,也会有别人的。”
“天越有识之士不在少数,总有人会这样做,本太师,不过是做了他们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
张乙坤轻笑一声摸了摸胡子,没有反驳却也不认可。
他自然是看出来了,侯嫮所言皆为内心真实所想,并无刻意谦虚之意,就是如此,才更为难得。
少年英豪,得志于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小更是生活优渥,可却能体会到百姓的苦百姓的累,能将心比心,是真正的为万民着想!
才华横溢,却不骄傲自大,能听见他人的声音,举措更是该断则断,当行立行!
从前,不曾真正了解侯嫮,只把她当做昌平侯的yòu_nǚ,标签打上去了,就再难撕下来。
可真正接触以后,才知道,她啊,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应该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天越有其,是幸!
侯嫮看着那些离开城东的百姓,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问道:“张大人,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候府附近,发现的那对夫妻吗?”
“就是,后来她丈夫死了……她……怎么样了?”
张乙坤脸上笑容一僵,摸着胡子的动作也是停住,叹了口气摇摇头,“在那不久后,就死了……”
侯嫮睫羽轻颤,微微低下了头,“死了……”
“疫症?”
“殉情!”
侯嫮一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张乙坤。
“那妇人的病症本不严重,好好配合治疗,今天出城东的人,说不定就有她了……”张乙坤摇摇头。
“可惜啊,自那日过后,是汤药也不喝,问诊也不看,白白废了那些医师的心力……”
“我们做大夫的,最是憎恨病人如此,不自救,何来他人渡?”
侯嫮眨了眨眼,“她不是说,还要去看看外孙的么……”
“就这样,没了?”
张乙坤点点头,“是啊,就这样去了,什么也没留下。”
侯嫮感觉喉咙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想要说话,却万分艰难。
“她没错……”
“张大人是医者,将生命看的最重;本太师是朝臣,将天越放在首位。”
“或许在那位妇人心中,最重要的是丈夫吧……”
“或许吧。”张乙坤又摸了摸胡子。
侯嫮低下头,微微垂眸,她不懂为何殉情,却深切地看到了那日男子火葬之时,妇人的表现。
该想到的……
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便是看着那些兴高采烈,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百姓,侯嫮也觉得心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