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生河州,动摇因洪波…
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
长安父老旧,琅琊山河新…
暂居郡国守,肯把牛刀手
武整乾坤事,文成譬山斗。”
蔡邕读着郦炎书信,就是感慨:“文胜高妙,多有华章,今做二千石,豪迈气更足。”
皇帝对辞章乏感,坐于下首,拿起彭城相刘艾寄来之画:“蔡师,刘卿画的什么?彭城惊蛰耕田图!咦,这是纸!”
虽说是耕田图,背景却是一座城市,泗水、沂水环绕流淌城外,远处是起伏之丘陵。河流在近处又分出几支,蜿蜒曲折,作为灌溉渠,士卒、农人赶着牛马耕作田间,妇人们喜气洋洋挑着吃食自官道走向田间小路…
皇帝:“刘青州还寄来什么?”
傅干:“东海之鱼干,夷洲之香蕉干、榴莲干、槟榔,南海之珍珠,东北之毛皮…这些都是刘青州所备之礼。”
贾诩拿起一框药材,心情陡然收紧:“当归?!”
蔡邕的手一抖,暗呼糟糕,忘把当归收起来了:“老夫年老体衰,女儿女婿送些补血和血之药,人参、当归、不老草…”
贾诩“喔”了一声:“想必令媛已生下外孙,回去看看也好。”
“哼!”
蔡邕:“说来一肚子气!
老夫拜托玄德给两女找个好归宿,他倒好,长女年过二十依旧没嫁。
他倒是监守自盗,把次女娶做侧室。老夫的女儿岂能做侧室!
恨不得扒他皮!
谁去看他!”
贾诩急忙劝慰:“蔡侍中息怒,息怒。”
…
离开南山,贾诩将傅干拉倒一旁:“刘青州什么时候发兵迎接圣驾?”
傅干:“无此事!”
以贾诩之明,当场就看出蔡邕过度用力的表演,只是不点破:
“去年关西大灾,今春青黄不接,除了李傕、郭汜这种头铁之辈,朝廷衮衮诸公,谁看不出来圣驾必须东行?
刘青州有迎圣驾之意,我不仅不怪他,还会为之牵线搭桥。”
傅干试探说:“青州、徐州与关中数千里,中间隔着豫州、兖州、雒阳,刘青州就算有此想法,岂能做到?我倒是听闻冀州牧袁绍、荆州牧刘表有此心!”
贾诩:“休要试我。二袁、曹操屡次与董卓、李傕作战,对关西人仇恨极深。
尤其是袁绍,外宽容而内嫉妒,睚眦必报。韩馥让冀州尚且落个悲惨下场,吕布助其破张燕却几乎身死,何况凉州、关中诸将?
数万凉州人是生是死,全决于此,刘青州是何章程,还不老实告诉我。否则陛下就被袁术接走了!”
赵歧等党人偏向于袁绍。由于李傕杀掉王允及其党羽,长安倾向于袁绍的并不多。
杨彪因为与袁术的亲属关系、朱俊因为与袁术的利益共同,而成为袁术在朝堂的代理人,这两人分别在关西、关东拥有极大的威望,没有少给袁术行方便。
蔡邕极为欣赏同乡的郦炎,是卢植之徒、刘备师兄,卢植以忠诚着称很和蔡邕脾气,刘备本人娶蔡璇为侧室,蔡邕之徒顾雍在刘备麾下…
各种因素加起来,蔡邕就是不想做刘备的代理人,朝堂诸臣公也不相信。这些日子,不少人跑到南山中探听蔡邕口风,希望刘备像以前那样给长安运些粮食。
“知道你们想要粮食,可隔着袁术、吕布、曹操,刘青州也无能为力。”傅干双手一摊,“要是圣驾移往雒阳,想必刘艾与我可说服刘青州。”
贾诩皱着眉头看了看斜阳,干裂的皮肤与一个陕北老农更无两样:“说服刘青州易,说服陛下易,说服李将军(李傕),难,很难,非常难!”
…
贾诩心情沉重,傅干又何尝好过。
作为北地人,傅干从幼年记事开始,一直为关中平原的壮美而感慨,对董卓、李儒西迁之策也颇认同。
前次护送刘艾前往东国,才发现不是失之片面,而是大错特错。
三辅三个郡,在羌人未东侵的鼎盛时期,不过50万上下人口。比一个广陵、吴郡远远不足,更不要说跟超过2百万人的南阳郡、汝南郡相比。
不只因为关中小,还由于缺水,种植粟麦的关中,同面积产量只是种植稻米的广陵、吴郡一半!
加上这几十年连遭羌乱、王国之乱、韩遂马腾之乱、旱灾蝗灾,关中就更比不过关东。
傅干不由想:“怪不得光武皇帝不定都关中,怪不得袁绍从容围困雒阳,董公从西迁开始就错了、输了!”
傅干从徐州返回之前,刘备曾在广陵郡淮安为之送行。
酒过三巡,彭城相刘艾有感于关中荒凉,提出移圣驾于彭城,要刘备答应拿出彭城、东海、下邳三郡国之赋税供应皇室,供应关西将士。
任旐、郦炎、张飞、陶谦、陶商等人看看刘艾,又看看刘备,知道刘艾是在逼刘备表态。
刘备却说就算把徐州五郡国全部交给杨彪、朱俊,凭他们也养不活满堂朝臣与数万关西将士。
刘艾当场指责刘备故意推脱,有割据不臣之心!说完愤懑离席。
刘备饮酒谈笑,神色自若,不以为意。
傅干私下问缘故,刘备一针见血指出长安朝廷的问题:“官僚臃肿、豪族铺张、士卒脱产、内斗不断。”
傅干又问如何解决。
刘备沾了点酒写了十二个字:“精兵简政、减租减息、军民屯田。”
傅干以之语刘艾,刘艾这才转怒为常,回来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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