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秋季,刘备为了招募人才,印刷《招贤令》,张贴各郡县乡亭:
盖有非常之功,多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
故马或奔踶不驯而致千里,士或背俗之讥而立功名,亦在伯乐御者。
士若有安邦定国之能,或运筹帷幄之智,或统兵斗阵之勇,或天文算数律法之才,或农田水利土木机械冶金一技之长,或航海船舶畜牧商业夷语……皆应擢用之,使显而贵之,处其当处。
令州郡县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官、学、使……之者举荐之。特设招贤馆于淮安、胶州、镇江等地,吏民亦可自荐之。
……
为了限制郡守权力,除了复都尉、设按察使外,十分重要一条,就是兴庠序,在郡县设立学官,公开讲授儒学、律法、算数、农业、机械…
名面上教授儒学为主,实际普及科学技术基础知识为目的,学生也多为官将世家富豪子弟,以及接受再教育的将吏、工匠、海员
陈矫是广陵郡东阳人,才二十余岁就成为当地很有名望学者,与鲁肃也是相识。
他自负大族之子,为人自傲,求官时不愿出示鲁肃的推荐信,广陵太守张飞成天忙着练兵打仗,张昭见广陵学风不如青州、东海盛,更喜用流亡北士,便不把年轻的陈矫太过重视,只安排去官学任教。
陈矫以为鲁肃名气不如自己,起用即为刘备、张飞重用,只几年时间做到千石,反观自己,连官都算不上,只是个吏!
陈矫十分不满,心里埋怨不公,于是并不认真教徒,时常找借口请假不去学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广陵学正是个年轻人,郑玄之子郑益恩,虽然才二十几岁,但博闻强识,儒学水平非常高。
郑益恩极为好学,熟读了刘备和青州书院为士农工商准备的所有教材,发现没有他读不懂的,除了刘洪、徐岳、刘备所写之算数、物理。
可惜他与钱钟书一样,在儒学上是天才,在数学上是蠢才,不得门而入。
真正的学者,多有不服输的性格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于是迷上了算数从此不能自拔。
陈矫虽然对教授大批资质不高的学生兴趣缺乏,却也很喜欢钻研,一来二去跟郑益恩成为了一起啃笔头、画几何图之学友。
好在他之前学了大量律法,有逻辑方面的基础,平日作为庄园主经常处理一些杂学问题,理论联系实际,很快就后来居上,把只沉浸在象牙塔里的郑益恩爆成渣渣。
郑益恩视陈矫为奇才,出示《招贤令》,反复建议陈矫去淮安招贤馆试试投书。
陈矫这时已没有了小视天下英雄的傲气,被郑益恩拉扯去招贤馆一看,发现方式很自由,既可以举石锁、射箭、骑马,也可以投书,还可以完成安东将军发布的任务和题目
既有加强对郡县管理、论几代兴亡、为政治得失、安定天下等宏观题目,也有优化军队后勤、改进耕田、纺织等器械,驾驶和改进船只,完善城市给水、下排管网,治疗和预防群体性疾病等具体任务。
陈矫曾经认为后者都是小道,只有修身治国平天下是大道。这些日子为教授,接触三教九流之后,才发现才根于器,士农工商皆有其长处,自己很多地方拍马都及不上有一字之专业人士。
想到前几年投书所写那些大而空洞的话,不由越发汗颜:“听说刘青州请郑君,以弟子身份行了三顾之礼,请邴原、鲁肃出山只一顾罢了。
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一顾呢?”
陈矫反复思考,才发现能拿的出手的,只不过在学官中做教授这段经历罢了,回想起学生们一个个真诚的眼神、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样子,深恨自己恃才傲物,竟然没有认真教授。
于是痛定思痛,跟郑益恩去拜访学生们。
这一拜访却大吃一惊。学生中有做到别部司马、军侯一级的将官,有力田、官匠等郡县官吏,有管着好几个商铺的少东家,有作为次子早早到海上谋生的船长、大副。
学生们都很热情,请吃请喝请住,很多人谈起行军、航海、制造…遇到的算数问题,向陈矫请教。例如测距离、绘制地形图中的诀窍,杠杆、滑轮用用什么材质更好,如何杜绝土地测量当中的不准确,土木建设里偷工减料、虚报工程量问题,通过星辰测量海图误差……
陈矫能够当场解答的一一耐心解答,好多问题都是以前没遇到的非常之问题,只能记下来,回去与郑益恩一同研究。
陈矫在淮安半个月,白天拜访,晚上研究,又将问题和解答分类,用上好的纸一一誊写两遍:“我如今才明白,要做官、为将、从商、力田,就得会解决问题!之前没见过的新问题就是非常之问题!
个人解决不好就会被别人比下去,县要是解决不好就会在考评中落到后面,郡国若解决不好就会破败。”
郑益恩:“当今之世,论天下英雄,安东将军刘玄德出身最低,土地却与四世三公袁绍一样,击破董卓之袁术也只能约为儿女婚姻求和。
究其原因,便是刘安东能为人所不能为,麾下士农工商亦能为他州人所不能为!”
陈矫恍然大悟:“《招贤令》所言‘盖有非常之功,多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其中非常便是人所不能及啊!”
郑益恩拍掌大笑:“你终于悟了。如今可明白鲁肃、张昭为何能扶摇直上?
取广陵、江东之使刘安东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