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郑笑寒接过宛葭递上的热茶,揭开茶盖浮了浮热腾腾的茶水,垂眼看向旁座上的辅国大将军,“你说,既然邵柯梵已经寻到抵御恶灵的方法,那我们是行动还是……?”
杨永清沉思片刻,神色一动,“倘若邵柯梵灭了十三万恶灵,让其无法投胎转世,地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只是恐怕要白白赔上不少士兵的性命了。”
郑笑寒黑白分明的眸中微光一闪,但很快黯然下来,“说的是,但倘若邵柯梵以此为灭鹰之的借口,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杨永清皱了皱眉,扫一眼国君身侧的宛葭,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女子身上的气质不简单,虽然她一副恭敬畏缩的形容。
郑笑寒冷冷地朝宛葭扬了扬下巴,“你,出去。”
宛葭正听到关键处,他们采取什么办法对苍腾而言十分重要,本打算待听了后一封书信寄往苍腾,让大师兄及早做好准备,不想被郑笑寒撵出。
她站在殿檐下,眉目间隐现焦虑,右手手背拍在左手掌心中,紧紧攥住。鹰之即将出兵,苍腾一派安宁,不知危险正在逼近,亦不知鹰之耍什么阴谋诡计。但她又有些庆幸,至少知道了两个值得一提的信息,其他的,大师兄应该会安排罢。
杨永清的手轻拍着座椅扶手,轻声缓缓问,“国君可有调查过身边这名婢女的来历?”
郑笑寒微怔,看向殿门外露出的一袭紫衫裙角,嘴角扬出一丝冷笑,“永清也感到异样?”
杨永清压低声音,“还请国君多加注意才是,王宫中潜入不少苍腾内应,隐藏得极深,关键时刻定会出来坏事,平时很难发现得了啊!”
郑笑寒眸子雪亮如刀刃,“那么,既然她听到了,我们就将计就计,既试出她是否忠心,又不影响计划的进行。”
“国君英明。”杨永清点头,仍压低声音道,“若是这个罪由宁圣,胡申,蒙欧三地来揽的话,邵柯梵便没有借口了。”
“你的意思是……?”郑笑寒睁大了眼睛,“由鹰之出召引恶灵的刀剑,由三地出兵?”
杨永清手捋短须,眼中充满赞赏,“对,一举两得。”
郑笑寒覆在扶手上的手一紧,“确实是不错的主意。”商议当是到此为止了,然而,她饮下了几口茶水,杨永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笑寒觉得有些好笑,“永清有话直说,与本王共事几年,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杨永清咳了两声,“国君,真要与墨欢成婚?”
郑笑寒闭上眼睛,不想流露半点感情,缓缓启齿吐出一个字,“是。”又道,“遴选一名武智中的翘楚来辅佐大业,分忧解难,固然不错,但正如永清方才所说,鹰之王宫混入了不少苍腾奸细,本王可是担心不小心纳到一个危险的枕边人。终究还是防着好。”
杨永清沉吟半晌,慎重地点头,“也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郑笑寒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中蒙上一层怅然,“关于三地出兵的事,大将军就代劳了罢,三日之后大婚,这几日宫中正为此事忙碌,正好掩邵柯梵的耳目,分散他的注意力。”
“是,正是行动的好时候。”杨永清暗暗庆幸,殿上纷纷怀疑国君怀孕,并逼她接受检查时,他及时收住手,保住了一代智君,虽然有时她需要他的提点指引,然而皆是一点即通,甚至她考虑问题更加深入全面,并且她拥有能够与邵柯梵匹敌的武功,终究,她是最适合鹰之的国君啊!
杨永清告退后,郑笑寒躺靠在宝座上,凝视着殿堂虚空,一阵缥缈一阵恍惚,那两张相似又不似的脸,错开又重叠……这一生,终究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了么?零双花,零双花,都说是同生同死,不离不弃,她与丹成无法同死,她做不到对祭尘不离不弃。
忽然恨起丹成来,当初,他为何那样傻?她举全国之力都无法拿下邵柯梵,他竟然妄想凭一己之力杀了那阴险奸诈,心狠手辣的魔头,结果惨死苍腾,她见到的,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和一纱袋零双花。
倘若他不犯傻,她早已嫁与他,如今一定鹣蝶情深,瓜瓞延绵,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为什么竟会这样?那时,她满心欢喜地等待回鹰之,等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悲痛,一生都好不了的遗恨。
就是他害得她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即将孤寂清冷地在宝座上度过一生,她如何能不怨?他离开人世,踏上遗川路,转向下一世,从此便忘掉了这一生的所有事,唯独她守着短暂的回忆,苦苦地煎熬过每一天,他倒是轻松了,因为所有的痛都被她扛在肩头上,他既然爱她,又怎么忍心?
郑笑寒的手指微微颤抖,紧紧扣住宝座扶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对着门外静止不动的宛葭吩咐道,“进来。”
宛葭微微垂着头,纤白若嫩葱的手指提着紫裙,小步挪进大殿,恭敬地跪了下来,“国君。”
郑笑寒仔细地打量她,目光如同面临爪下的猎物,愈加觉得不同寻常,无论这叫小宛的婢女做出怎样卑微的动作,竟都隐隐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味道蕴于其间,若是留意那双妩媚的眸子,便会发现深处藏的神色并不是敬畏,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从容。
郑笑寒猛地想起,她从未问过小宛的来历,一般而言,服侍君主的婢女抑或奴才皆由婢仪和奴官挑选,身世都查得清清白白,才敢送到国君身边,因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