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维洛讶然地看到正与他和昭涟交谈的舒真一下子从铁索中抽出,仿佛受到什么牵引和控制,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施了咒语的铁索甚至来不及反应,保持着缚人的姿势,片刻之后才坍下,窸窣地堆积在铁架脚下。
昭涟似乎看到人影一闪而过,又听到左边传来响声,侧过脸来看,奇怪地“咦”了一声,“舒真,怎么不见了?”
秦维洛微敛眉,“不对啊!铁蒺藜上束灵咒除非地狱亲自解,还没有谁能摆脱得了。”他看向灰色的混凝土顶部,从那里直上,再经过往生城,应该便是人间了,沧海桑田,几万年才有所变更,一切不过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那人,可安好!
昭涟仔细想了想,寻不到其他可能的推测,只好说,“她也可怜,希望没事罢,不过,如果是有贵人相助,让她脱离火海,获得自由,那是再好不过的。”
秦维洛点头表示赞同,有些同情,“其实,她虽然很少提及过去,但从未忘记过邵柯梵,只不过,姓邵的不知是否念过她。”
听到那三个字,昭涟眼中极浓的恨意一闪而过,却欣慰地道,“你离世之后,仍不时去看我,可见你不似姓邵的那般薄情寡义,维洛,我这一生虽坎坷缺憾,但你填补了我心中不少空白。”
秦维洛心一沉,与简歆之间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过往,几乎是是最私密的事,从未公诸于世人,然而,是不是就可以说,简歆最终回到那人的身边,便可以将一切轻易地抹杀掉?
他对昭涟不住,她却浑然不觉,甚至满心感激,让他的愧疚更深,可是,那一桩事,又是怎么好坦白交代的?为了对简歆一往情深,他给昭涟的,恰恰正是薄情寡义。
正恍神间,忽听昭涟轻柔地问,“维洛,我有些好奇,那个给了你一个同情眼神的女子,究竟是谁?毕竟你是我的丈夫……”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她一直想知道,秦维洛心中爱的另一名女子,究竟是谁?她的坎坷,不少得归结于那人,叫她如何能不恨?
秦维洛合上双眼,头靠在铁架上,“她死了,前不久,与陵王的那场决斗中,他提到所谓贪心之类的话,就是要我全心全意待你,这样,他看着我们在落魄中疼惜彼此,就会有一打尽的快感。”
死了?!昭涟一怔,不知是什么滋味,咬紧下唇,“陵王真卑鄙无耻。”
秦维洛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是,真卑鄙。”
舒真无缘无故在眼前消失,惊讶的,还有那不断朝火域中扔墨引的火卫,显然不敢相信竟有冥灵能够摆脱束灵咒的束缚,它还走近铁架,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确定后方才急忙隐入阴司城去禀报这一情况。
荒古殿高大的玄色宝座上,阴司宰有些疑惑地自语,“不见了?”除非地狱亲自解除,束灵咒将会一直束缚冥灵,任是其武功再高强也无济于事,难道说,地狱统治阶层出现了内奸?
双掌对引开一面微观之镜,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正中写下“王舒真”三个大字,镜中便呈现一座桂殿兰宫,只是倏而一闪,场景切换到书房,却只见了那红裘男子在书桌旁批阅折子,内间书房还露出简歆的黄绒衣一角。
并没有舒真的身影!难道说,微观之镜也有出错的时候?
阴司宰眉头微蹙,默念“催镜法”,微观之镜中仍是齐铭宫书房,且停留在书案处一动不动,座上的红裘男子正在批阅最后一本奏折,神色有即将完成的释然,亦隐着将行某事的急切。
呵,不过是想尽快处理好事务,用余下的时间与简歆颠鸾倒凤罢了,僵冷的眸中泛起更深的冷意,倘若此刻要杀了邵柯梵,造成意外死亡,可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乌措的告诫让他不敢妄动丝毫。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查清舒真究竟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