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经行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这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如今再次想起,依然让他心中无比难受。
只不过,同样是这段回忆,也让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陈少轩等人此次西北之行,孤山堡只是必经之地而已,他们的目的地是延绥镇。
那延绥镇的镇北台不仅离贺兰山上他师傅曾经的隐居地最近,而且周边的盐沼地一带还隐藏着月隐族神秘的祭坛。
祭坛、月隐族、炎月印……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地方能解开所有的谜底,那地方定是延绥镇。陈少轩、林杰、夏家的小女儿,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地方能聚集起这些他心心念念想找到的人,那地方也定是延绥镇。
一股热血冲上了任经行的头脑,他握紧拳头,低声喃喃道:“林杰,我来了!炎月印,师妹的炎月印,我势必要得到手!”
此时,还在孤山堡中的明月一行人,根本不知自己的行踪已被曝露,而他们的死对头任经行正匆匆赶来。更不知道那下车后一拐一拐走得甚是艰难的哑巴少年在转过街角后,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腿脚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这哑巴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炳的得力部下——天之五行中的天赐。
此时,他轻而易举地跳上一间平房的屋顶,俯下身子,紧紧盯着远处陈少轩一行人,嘴里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那个林杰,真是个麻烦!”
当初,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任经行一路来到大同镇,搜寻陈少轩等人的踪迹。而与任经行不同的是,他早就从北镇抚司的资料库中找出了陈少轩的画像,因而很顺利地在大同镇上的安宁酒楼前,一眼认出了坐上马车的陈少轩。
随后,他很快发现任经行完全失去了陈少轩等人的踪迹,一意留在大同镇上继续搜寻。而此时,陈少轩等人的马车早在黄昏之前便安安稳稳地驶离了大同镇。
他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放弃了跟踪任经行,转而偷偷跟在了陈少轩等人的身后,随着他们一路踏上了荒漠草原的漫长旅程。
在杳无人烟的荒漠草原上,借对方野炊露宿之机,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从一行人中,辨认出了夏家小女儿的身影,并从那小丫头对身旁一位壮年汉子的依恋程度,分析出那名壮汉正是他们久寻不得的夏雨樵的异性兄弟——林杰。
只不过,马车上还有其余三人——赶车的小伙子、年长的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这三人的身份他毫无头绪,只能从他们日常的行为举止中,看得出赶车的小伙和年长的老者都遵从那位中年男子。
他不是没猜过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份,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蹊跷。能不着痕迹地躲在后背,暗自帮助北镇抚司和严府合力捉拿的对象,这样的人,不仅胆大包天,手段也很了得,定不会是寻常之辈。可是,他完全无法确定那名中年男子的真实身份,更不知他的身后可有其他势力。
但是,即便有其他势力又如何,这世间还有比北镇抚司和严府更厉害的势力么?自然是没有!所以,他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果然还是统领大人说得对,这世上有些人骨头太硬,不仅硬还很愚蠢,愚蠢到连身家性命都不顾。
没走几日,孤身一人的他,不幸地遭遇了狼群。好在这狼群并不大,不过十一二头,而他也身怀武艺,自是不惧。可本来生个明火就可以轻松搞定的小事,他为了隐匿自己的行踪,不得不在黑夜中拼劲全力厮杀,才得以自保。
他一力杀死了好几头大狼,剩下的狼群不得不退却逃散。他本以为这些狼定不敢再来,可他低估了它们的报复心理。接下来几日里,他发现那些剩余的狼,不知从哪里又叫来了援军,每到夜晚,在他的周围出现的发着绿色寒光的眼珠子,竟然是越来越多。它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似乎是打算伺机而动。
他心知不妙,不得不放弃跟踪,转而拼命赶路,打算尽快离开荒漠草原。可正当他抵达荒漠草原的边缘,欣喜万分之时,业已壮大成几十头的狼群,赫然发动了突袭。
他死尽浑身解数奋力搏斗,终于再杀了十多头大狼,并成功地脱身而走。可腿脚却不免受了伤,且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他倒也不怕自己失去陈少轩等人的踪迹,毕竟跟了这些时日,他已经能顺利地推测出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定是延绥镇东侧的孤山堡。可一想到任经行此时还傻乎乎地呆在大同镇上毫无作为,他如何肯舍弃那颗有用的棋子。
于是他偷了一户牧羊人的马,利用最后一点力气,找到了官道上一处驿站,送出了密函。
接着,他又回到荒漠草原边缘,将记忆中陈少轩等人的大致路径重新盘算一番,选了一户他认为他们极有可能会经过的牧人之家,佯装昏倒,等着守株待兔。
果然,很快他就等到了陈少轩一行人。
他落脚的那户牧民都是良善之人,不仅收留了看似昏迷不醒的他,甚至还推波助澜帮他混上了陈少轩等人的马车。
他心中大喜,本打算一路装昏,尽量多跟着他们一些时日以获取情报,不想林杰居然从他手掌中的老茧看出了端倪。他只得装作悠悠醒来,又扮成受了伤的哑巴,骗取同情。
可无奈,自他醒来以后,林杰怀疑的目光有增无减,他被盯得芒刺在背,自知再难长久跟随,唯有编谎,先跟着他们到孤山堡,再另谋出路。
而前往孤山堡的这一路上,他确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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