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得不算早,从东郊赶到闹市本就花了一些时间,再从人潮涌动的闹市往皇城附近走,周围的人流渐渐稀少了起来。待到了承天门前,路人更是寥寥无几,而且似乎都有意无意地远远避开了那挂着“都尉府衙门”五个黑底金字门牌,看起来极为壁垒森严的正大门。
如此一来,钉子的马车倒显得孤零零有些突兀起来了。
钉子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继续往北镇抚司的正门前经过,而是调转马头,朝着西侧巷子里的角门而去,还特意放缓了车速,沿着北镇抚司的墙角边上慢慢地溜达着。
可北镇抚司毕竟比不得皇宫,而钉子驾得再慢那也是马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已经过了角门,从西侧的巷子里穿出。
“夏姑娘?”钉子回头,小声地唤道,“你有感觉么?”
“没有。”明月回答地很是干脆。她在经过北镇抚司墙角边上的时候,一直在尽力静息凝神,她也的确感知到了许多不同人的心声。可人多声杂,太过烦乱,她根本无法分清哪些讯息对她而言是有用的,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地,吵闹地她头疼欲裂。
“那怎么办?咱们再绕一圈么?”
“先不必了。钉子,你能先找个地方停一下么,我……我有些头晕,想下来透透气。”明月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其实昨晚一夜未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从浴盆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幕。虽然她也情知杨天宁的确是为了救她才会逾越男女之界,可偏偏她越想越是羞涩,羞涩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气恼。恼怒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居然连血月即将来临这等大事都没有留意到。加之之后又担忧血月之事,如此一来,真是半点睡意全无。
她自三年前遭受重创之后,得神医太师叔精心调理,经脉虽得以恢复,但身子底子到底弱了不少,再加上一路长途跋涉,到了京城已是困乏不已。所以昨夜她才早早歇下了。却不想刚睡不久就出了一场“闹剧”,紧接着一夜无眠。
待坐上钉子的马车,明月身子已然疲惫不堪,脑中又被无数忽涌而入的思绪侵入干扰,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下意识地捂着头难受地靠在了椅背上。
钉子专心致志地在前赶着马车,但一听明月的声音便知情况不妙,他连忙调转马头往东而行,在旁侧巷口的一棵老月桂树下停下了马车,将车厢中的明月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下来。
明月直着腰,将头上的帷帽微微向上扶了扶,张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带着几缕树叶的清香从她的胸腔内流淌而过,带来一种全新的清爽之意,使她昏然胀痛的脑袋略微松弛了下来。
“夏姑娘,你……有没有好些?”钉子正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一股暖意从心底油然而生,明月晃了晃脑袋,将方才拥入脑中的无数念头统统放下,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没事了。”
“那就好!”钉子明显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明月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感叹道,“看来佯装路过这个法子行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