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陷入了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明月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忽然主动开口道:“陶真人,我以为……比起邵真人,您应该更能理解我。因为您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便是不被祖师弘道真人所认可,您也一直……一直在坚持。”
“哦?”陶真人冷冷地应了一声,瞥向明月。
“那么……你如何看待我的道?”他问了一个与入宫之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正以驱邪为的是外道,修持丹方为的是内道。”明月回想着前夜自己在邵真人的小院外感受到的那一抹微弱,但分明极其困惑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外道为人,内道为己。正因为如此,所以弘道真人才会问您,若是修道只为自己,是否心安?但您心中一直坚信,入道必有舍有得,悟道本身便是洁净心境,忘却凡尘的过程。修行乃修心,只要自身意志坚定,专注于修炼道心,用丹方之术有益无害。”
“那么依你之见,内道与外道哪种才正确?”陶真人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我以为,只要不违天理,不背本心,殊途同归。”明月朗声应道。
“姑娘,你果然有些门道。能看透这些的……绝非常人。”陶真人嘴角微微一扬,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多谢陶真人夸奖。”明月心知有戏,连忙抱拳作揖。
“不过入宫之事,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陶真人语锋一转,幽幽地叹道,“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子之心,更甚!”
“我只怕自己不能如愿见到天子,倒不惧天子之心深如海。”明月诚恳地说道。她心里清楚,她现在所仰仗的本就是勘透人心的炎月印,陶真人的担忧在她看来,根本不足为虑。
“天子喜怒难测,我便是应下为你试探入宫之事,也未必能保证事情发展会如你所愿。便是有朝一日,你真的能入宫,你今后的宠辱甚至生死,我也无权去干涉。”陶真人如实说道。
“嗯。我明白。”
“你……”陶真人看着明月眼中燃起的坚定毅然之色,本想再次提醒她此事不易的话语,终是没有说出口。
“你走吧。待有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你。”陶真人说罢,便闭上了双目,继续如木石一般,一动不动地继续打坐静修。
明月恭敬地朝着陶真人躬身拜了三下,这才回身离开了这处僻静的后院。
出了三门外,经三清殿和昊天殿右转至二门,往殿后庵堂北侧卵石铺就的石子路笔直向前十几丈,便看到一排青瓦白砖的客房。
而明月却在庵堂前种着的一棵苍劲粗壮的松柏树下,停下了脚步。原因无他,杨天宁修长挺直的身影出现在树下,他的面容在漆黑夜间的树荫之下,根本看不真切,但明月知道,他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从他看到她身形的那一瞬时起......他的眼中就闪过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