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熙熙攘攘的大殿,穿过人声鼎沸的二门,沿着白玉碎石铺的小路走进三门内,只见进门的院墙贴着一副对联“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大院里的东西两侧分别伫立着一对小巧的金色钟鼓,前厅正门口竖着一块椭圆形的大盘石,色泽碧绿如新,上面用赤金刻着三个字——迎送石,两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道士侍立在左右,见到金爷一行人,竟似熟识般,笑吟吟地让开了去路。
正厅中央供奉着三尊神像,祖天师张道陵仗剑端坐正中,两侧贴着一副对联“有仪可象焉,管教妖魔丧胆;无门不入也,谁知道法通天。”
金爷轻车熟路带着陈少轩和明月穿过正厅后侧一扇“道自清虚”石门走到后堂。后堂为一处青砖白墙江南大院,左右开金光、紫气二门,门口各守着两位道僧,皆凛若冰霜,目不斜视。
谁知金爷却并不进门,只是绕着后堂的高墙一路往北,穿过一扇黑漆小门,七拐八绕到了一处紧贴山壁极僻静的小院。院门紧闭,黑漆大门上有一对显眼的鎏金铺首锡环,金漆兽面怒目圆瞪,威风凛凛。
门口立着一位长眉低垂的道长,个子不高,头发花白长须飘飘,干瘦的脸庞上皱纹却并不明显,他一身半旧不新的道袍,衣短才过膝,袖底却已及靴。
他闭着双目一动不动,似在入定,待金爷一行走到跟前,那老道才微微睁开双目,看似无意地冷冷瞥了一眼,几近木然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金爷收敛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枚雕鹤刻符的青铜令牌,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明月还没瞧仔细那令牌上弯弯曲曲的符纹,老道已闪电般地一拂衣袖,收入囊中。他微不可见地点头,一抬手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钥匙递给金爷,接着又垂下双手,继续闭目养神,竟是完全不理会他们了。
金爷丝毫不以为怪,从容不迫地上前打开院门,似没见着老者闭目一般,依旧朝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方才回头示意陈少轩和明月跟上,一行人迈进了小院。
一进院内,便是波光粼粼的一大片池塘,此时正值荷花盛开,粉荷绿叶争奇斗艳,一股淡舒畅。池水清澈见底,里面养着几尾红白相间的鲤鱼,正优哉优哉地畅游。
池塘上横着一座破旧的木头桥,通往突兀而出的山壁下方一处矮坡,矮坡上孤零零只有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屋,屋旁立着一个青藤花架,上面开满橘红色的凌霄花,从高高的藤架上低垂蔓延到地上,满满当当地铺了一地。
金爷步伐稳健,健步如飞地过了木桥,回头看见陈少轩正扶着踉踉跄跄的明月,还艰难地在桥上行进,不由得嘴角一扬,也不帮忙,只是背着手站在桥边看戏般地看着他俩。
明月正在桥上方寸大乱,她实在想不到这圆滚滚滑溜溜的木头桥,金爷怎么走的那么利索,她三番两次险些掉进池塘,全靠着陈少轩及时拉住。陈少轩一面顾及明月的安全,一面努力保持平衡,走得相当缓慢。短短一截木桥,两人挪得几近龟速。
好不容易两人下了木桥,金爷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清浅好听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调侃:“呵呵,小丫头,我就说你福缘不浅,能遇到个这么好的哥哥。”明月闻言,心中大窘,正待说些什么,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茅草屋里传出:“进来吧。”
明月赶忙跟着金爷走进屋子,只见屋内一应摆设极简,皆是竹制。一张竹床,一个竹台,上面摆着黄老金像,左右两边挂着一幅草体而书的对联:何问黄冠能住世,达怀高肃使人难。笔锋洒脱流畅,仿佛随意勾勒却苍劲毕现。
一位褐发须眉的道长站在眼前,那模样竟与方才守门的老道有八分相似,只是神态完全不一,眼前的这位,一对明亮清澈的双眼如冰雪般洁净无暇,嘴角弯弯,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一见就觉得和蔼可亲。
“小侄许久未来拜见,想不到真人依然如故。”金爷笑脸盈盈,轻松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熟稔。
“你这促狭小子,刚才也不过去帮忙,还在一边看戏,真是岂有此理!”邵真人开口笑骂道。
此话一出,金爷顿时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这颇有些稚气的动作落在陈少轩眼里,心中更觉诧异。
看金爷的容貌分明就是年过半百之人,可邵真人开口就叫他小子,虽然以真人的年纪,金爷的确也算小辈,只是小子这称呼,用于金爷这般年纪,怎么也说不过去。更何况金爷方才的举动和喜欢调侃明月的性情,实在不像是个八面玲珑的风云人物。
更奇的是,邵真人贵为国师,一直对外宣称在后山东隐庵闭关,此时居然出现在这不为人知的小院,私下约见商贾出身的金爷,且两人还相当熟悉,这里头到底有多少故事?
陈少轩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面上却分毫不显。他侧头看了看明月,见明月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不由暗叹她年纪尚小,毕竟涉世太浅。
“这次来,又带了什么?”邵真人炯炯有神地看向金爷,语气里明显听得出几分期待。
“嘿,两本破书!”金爷嘴上虽这么说着,却从怀中献宝般小心翼翼地掏出两本破旧得都快散了架的泛黄书籍,其中一本上面隐隐刻着《抱朴子-内篇-金丹》几个蝇头小字。
“好家伙!你这小子果然有门道,怎么给你找到的?”邵真人面露喜色,忙接过在手。
“杭州府葛岭山下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