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从书房出来。

看不见陈妈妈和老教授二人,就自来熟的跑进了老教授房间隔壁的那间画室。

果不其然,陈妈妈和老教授二人都在内里。

陈萌是知道的,她的妈妈除了是事业上的女强人之外,闲余时还喜欢画点油墨画。虽然这油墨画跟陈萌的纯油画,字面上看上去是差不多的,可实际上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有时候,陈萌总在想,自己当初选择的美术系是不是跟妈妈有关。

小姑娘走进,正准备给在讨论得火热的二人一个惊喜的时候,只听见老教授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其实小沈,我就不瞒你说了,萌萌在这方面的造诣很高,这临近毕业,我手上出国深造的名额,就有一个是留给她的。可是我这也是一把年纪了,自然也是清楚,家人的重要性的。何况,你们这又是单亲家庭,所以我就一直没敢提起过。”

陈妈妈侧过头,看着老教授,一脸淡定:“这事儿你跟她说过了吗?”

“没呢,我自己都捉摸不定的。”老教授摇了摇头。

陈妈妈没有在开口,反之走到了一副名为司志的油画前,静静的观赏着,仿若刚刚老教授并不曾说过那番话一样。

许久,陈姑娘在门外等得心焦力瘁。

终于,才听见陈妈妈开口,她的芊芊玉指指着那副名为《司志》的斑斓油画。

“其实你知道吗?就算这幅画没有落款人,我也知道是谁画的。”

“小沈你这是想说什么呢?说吧,这儿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就纯粹的谈一谈。”老教授拉过椅子,放开了拐杖就坐在了画架前。

陈妈妈回过身。极其端庄的勾了勾嘴角:“这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儿女好的。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也没什么好图了,只希望她能开心幸福的过生活就行了,不强求她能有多大的出息。说实话,我很感谢您能这么疼爱她,可是这出国深造的事情。我是不希望她去的。”

“能说说是为什么么?”江老教授问道。

陈妈妈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看着江老教授:“在这方面我算是个过来人,孩子要上了国外,这山高皇帝远的。我们作为家长的,想照看都是照看不到的。而且,这要换了是其他人我也就放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的女儿她心思还太嫩。就算在外头受欺负了,她那受气包的架势。还不给人欺负?反正我就舍不得这个心。”

老教授点点头,也算能理解陈妈妈的一番苦心。

其实他自己也是明白的,陈萌那丫头真的就是缺乏了几分,这要眼前的陈妈妈说是要放手答应让她出国深造。他自己可能也会阻止。

不过,老教授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我觉得我们也别为这事儿想多了。这孩子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吧,去。还是不去,让她自己选择。免得到时候这做父母的还要被埋怨。”

陈妈妈赞成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在门外等了许久的陈萌,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

今晚,陈妈妈给了她太多惊喜,陈萌这么多年来,见到陈妈妈这么细心温柔,设身处地敞开心胸的为她着想,这样的一面她可是很少见到的。

如今,陈妈妈的这一番话,让她深思。不过也让她当即就做了决定,一个她这辈子就不会后悔的决定。

所以,她不怕一向厌恶偷听的陈妈妈胖揍,也不怕老教授会骂她没出息,大步的往前跟这两位如良师亦挚友的长辈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支持妈妈的。”

她像是给自己鼓劲一样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无不坚定的说道:“我支持妈妈这一点,并不存在偏心,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很谢谢师傅你给我这个机会,你这么抬爱我,虽然我不能成为你最后出人头地的王牌,虽然我不能有名到让师傅你沾了光。可我还是想说,对于这次出国深造什么的,我不能去。我的性格,还有很多方面都没法胜任。我不是不够勇敢,不够独立,而是不想,不愿意。在这里,有妈妈,有你,有大家,我不敢相信在那边,时差,距离,甚至是陌生,会怎么让我抓狂。所以,我不想去,也不要去。”

“你个傻丫头,就晓得你胆子小。”老教授难得的嘲讽,虽然语气不大好,可在场的陈妈妈和陈萌没有因此而有半点不快。

陈妈妈淡定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但是陈萌可以看出来,陈妈妈的眉目间都是笑意。于是小姑娘就像是壮胆一样,蹲在了老教授的面前,笑嘻嘻的拉过他老人家的手,然后开口说道:“师傅师傅师傅!”

“我在这儿呢,还没年纪大到耳聋,你可别叫那么多句。”老教授抽出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师傅,我不去你会不会不高兴啊?”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小心询问,老教授看着一向在他面前恃宠而骄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如此讨好的样子,很难得的就咧开了嘴。

“不会,虽然我这心里头还是有点小遗憾的,但是话说回来,你去不去我都是没二话的。这是你的人生,我可干预不了。不过啊,现在说这事儿也算是为时过早,还没毕业呢,这名额我还能留着,到时候你要是反悔了,还能有个选择。”

陈姑娘站起身,伸手抱了抱老教授。

她的声音是轻轻缓缓的小甜甜,说:“师傅,谢谢你。”

“怎么好端端的要说上谢谢了?”老教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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