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迷雾中,两道铁路向南延伸的不远处,三道桥的铁骨架隐约可见。
第三十标三营近乎无声的呈反v字向前掩进,黑面白底布鞋踩着路基的碎石,发出细微“嘎吱”声。除此之外,别无声响,就连挎在后腰的锡皮水壶也乖觉的没有再与刺刀鞘发生摩擦。
雾气弥漫中,有人大声喝问:“口令?!”
“山峰x令?”
“银河!你娘的彪子,你们来早啦!吓老子一跳!“
“絮郎,你狗日的抉便宜,老子在滠口扑个空,正想抓了你狠揍一顿。”
三营还未赶到祁家湾,侦察队已经与北军完成交接,控制了滠口到三道桥一线。这让原本以为可以在北军面前显摆一回的翟彪很不痛快,又能咋的?最多嘴巴上占点便宜,没曾想刚一对完口令絮郎倒先发难骂娘了,揍他!
“别别!”絮郎程汉生被翟彪揪住,只能告饶。“等会儿炮队就到了,做好准备,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哄老子!这么大的雾,炮队搭的火车能开出来?”翟彪顺势反扭了程汉生的胳膊,把他压得低下头去。程汉生可不是认输的主儿,抬脚狠狠一踩,翟彪惨叫呼痛,他趁势挣脱跑远,雾气中传来他的笑声:“哈哈,彪子,炮队交给你了,老子没空陪你,弟兄们,别跟三营捉迷藏了,去孝感喽 ̄哈。。”
雾气中突然冒出十几条身影,追随絮郎而去。
心中暗惊,脚背痛感稍减,翟彪冲北面吐了一口口水,嘀咕道:“改天,老子也带侦察队!”嘀咕完了还觉不过瘾,顿足大喊:“絮郎!你狗日的听着,回头老子再找你算账!”
“彪子,小心点,别看到大炮就吓傻喽 ̄哈。。”
笑声远去,渐不可闻。
吓傻了,这是翟彪永久的痛。牌楼伏击战,他确实因本大队弟兄的惨重伤亡而心痛,忘记了自己的指挥责任。这事儿总被几个好事者挂在嘴边,随时拿翟彪开玩笑,程汉生就是其中之一。
“笑!你们也笑!?”翟彪有些心虚,觉得三营的队伍中似乎也有人在笑话自己,粗声爆气的喝骂着下令:“滚滚滚!一队回滠口警戒祁家湾方向,二队、三队分别在埋伏左右,车子一停就冲上去,老子是人、炮都要!少一样,自己找总指挥交待去!”
二队队官齐发武一边挥手令本队疏散展开,一边笑问:“管带官,那你咋交待?”
“一头撞死在桥上v!”
“是v!“齐发武领命,就地半滚下了路基,又翻滚了几转,整个人顿时不见。
其实,三营弟兄们个个觉得在侦察队手里吃了瘪。且不说侦察队抢先收复了滠口,就说这里,人家潜伏在近处都没被发觉,就算是天气不好有雾气,那也不能作为托辞。真要是敌人,如此近的距离,一阵排子枪打来就能要十来条命去。吃亏了,管带发火了,今后得好生训练,总有一天要找侦察队拿回场子来!
六门重炮,每门需要一个平板车装载,每门重炮配备三十六匹挽马,共计百余匹也需两个车皮,剩下两个车皮装了百余炮兵、测绘器材、弹药,满满当当的,在雾气几乎快要散尽时,由喷着浓烟的火车头牵引着从大智门车站出发,轰隆隆的驶向滠口。
这列火车预定的目的地是芦汉铁路的终点站——卢沟桥。
“哧——哧!”锅炉连续放出蒸汽作用于制动系统,锅炉内的蒸汽压力外泄也导致往复式活塞运转变慢,火车慢了下来,渐渐的停在三道桥北。
车上禁卫军炮队官兵早觉出有异,车子尚未停稳就拉开车厢门跳下车,脚跟都没着地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听到“举起手来”的喝令。
能怎么着?举起双手呗!
车厢里有几个士兵颇勇悍,拉开窗口伸出马枪,却听到带队的长官喝令,只得讪讪收了枪,子弹退膛,乖乖抱头下车。
禁卫军炮队下了火车,在三营三队的押解下离开铁路线向东走,绕过滠口车站后再行向北,以避开车站和集镇上的耳目。翟彪率三营二队换上禁卫军炮队的外衣上了火车,朝车头方向挥了挥一面小旗,火车隆隆开动,逐渐加速,正点通过滠口,通过祁家湾,却又在牌楼附近半道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一涌而上,牵骡马的、挪炮的、搬弹药和观瞄器材的,彼此配合颇为默契,不多时,火车头拖着空荡荡的车皮轻轻松松的加速离去。
六门重炮连同炮队官兵和骡马弹药,没了!段祺瑞只看到一封“禁卫军炮标重炮右队全员反正文告”。
段祺瑞看着墙上的铁路沿线地图略一推敲便知——这是阴谋!是冯某人和何某人联手算计段某人的阴谋!
第九镇接管滠口,火车正常驶过祁家湾车站,车站调度和驻军报告“一切正常”,炮队是在祁家湾和祝站之间“消失”的,而本趟火车不停祝站,那么,从祁家湾到孝感这一路大约四十分钟时间,足够第九镇安安全全的把火炮拖走,拖到停火线以东去。
整个行动留给沿途车站驻军的反应时间几乎为零。
如冯国璋与何向东没有勾结,何向东怎么可能恰到好处的要求接管滠口,刚一接管就出了事儿!那就说明,重炮队开拔、装车、出发的时间对何某人而言并非秘密。而且,炮队官兵很诡异的一枪未放,一声未吭!段祺瑞唯一没有算出来的是革命军在三道桥就登车换下炮队官兵。
还要补充一点,火车到了孝感,文告送达段祺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