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元洪不避黑夜,又匆匆赶往第九师司令部兼汉黄镇守使署所在的昭忠祠。
军医院的手术室外,杨虎抱着脑袋蹲在门口不敢吭气,每个闻讯来此的人拿他的脑袋瓜子发泄过后又都轻抚一下以示安慰。人家徐司长说的对,杨虎已经尽力了。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每个人都在噩耗传来时,觉得心脏那个地方突然空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每个人都在心里如此问自己,也用目光无声的问着别人,却从别人还来的目光中看到与自己一般的茫然。将领们尚且如此,官兵们恐怕更。。整个第九师陷入一种被人抽出脊梁骨的状态。
徐树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无比的震撼也无比的自责,如果不是徐某人饮酒过量,何向东不会挨枪子儿!如果不是徐某人引来刺客,何向东更不会挨枪子儿!他主观的认为,刺客绝对是冲着自己、冲着袁世凯来的。
此时,无论何向东如何结果,第九师不能散!这是何向东的心血,也是徐树铮、段祺瑞、袁世凯希望得到的坚强武力。抛开对何向东的愧疚之情,军学司长有必要在此时做一些工作。
“诸位,我建议,此地留二三人即可,各位还是回去掌握部队为好,嗯,另外派一个得力的去水警那边看着。杨旅长,田旅长,你们看.”
“我得通知英节。”杨正涛说了一句,快步离开。
田金榜默默点头,用目光示意张少雄,张少雄打了个立正,紧随杨正涛离开。
黎天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徐司长。”
徐树铮是了解第九师高层人事结构的,情知此时要与杨正涛、田金榜、姚青松、杨曾蔚等人保持紧密关系,最好不要与黎天才有私下的接触,否则,极有可能引起反感。徐树铮还知道,第九师最强悍的部队是第十七旅和炮兵团,第十八旅因为大部长期在河南整训作战,何向东照顾的少,军事主官得到的讲习培养也少,战力因此稍低一些。这也是何向东以第十八旅为主拉动部队并换防到汉阳的原因——他是要花一段时间来着重增强第十八旅。
“黎前辈,在这里我是个外人,第九师的事情,你们等杨(曾蔚)旅长、姚部长回来商量着办吧。”
说着话,徐树铮后退了一步,与黎天才拉开了一些距离。这个动作,让因为心中空虚而格外敏感的第九师核心军官们对他颇有好感。恰在此时,黎元洪的卫士来了,传副总统话,请黎天才旅长去司令部。
黎天才刚刚被徐树铮婉拒,心中正在懊悔自己一时冲动犯了忌讳,正要设法弥补,见了传令的卫士,他以手示意稍等,走到田金榜身边,低声道:“伯元,你看.”
“宋公传召,不能不去,估计也会召见其他人的。前辈,去吧。”
黎天才有些犹豫,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俱都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原本就在核心圈子中地位尴尬,可以说是个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的特殊存在。今夜,该何去何从啊?今夜,对黎天才来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考验之夜。
目送心事重重的黎天才离开,徐树铮从军服外兜里摸出卷烟盒子,“咔嗒”一声摁开来,抽出一支在鼻子下闻了闻,慢慢走到门外,点了烟抽着,注意力却全部在关注里面众人的低声交谈。
徐树铮很清楚的认识到——黎元洪失策了!黎元洪心慌意乱了!他不该在此时单独找黎天才谈话!不,应该说,黎元洪此时找第九师高级军官中的任何一个人单独谈话都是极不妥当的!要谈话,就该召开全体旅级甚至团级以上军官会,如此,则名正言顺,堂堂皇皇,军心自然稳定,自然向服副总统!
机会来了,得把握住,如何把握?徐某人首先要让第九师的人感觉到自己与何向东是生死之交!是何向东在第九师之外最信得过的人!是当前第九师所有人可以相信、依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