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臣妾。”怡妃说着,微微俯低身子,抬起虞琰的下颔,吹气如兰,“皇上有好些日子没来泌香宫看臣妾,真是想死臣妾了……”
虞琰微微皱起眉头——他原本不是好色的君主,在风月之事上看得也甚淡,深知沉浸于其中不是误国亡身,便是受人操纵,故此对后宫妃嫔并不怎么亲近,更何况他心中此时还揣着大事,更没什么精神理会这个娇媚动人的女子。
可怡妃却并没有察觉到,反认为自己的如花娇颜足以“勾动”虞琰的心弦,故而干脆倾身坐进虞琰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不住地游走着。
“别闹。”虞琰捉住她的手,把她放到一旁,自己站起身来,走到一旁。
“皇上。”怡妃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再度缠上来,从身后将他抱住。
“来人。”
“奴才在——”
“送怡妃娘娘回宫!”虞琰交代下一句,便抽身离开了寝殿。
“怡妃娘娘,请吧。”近侍邓元走上前来,满脸带笑地道。
“哼!”怡妃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到底不好闹事,一拂衣袖,裙带生风地走了。
……
虞琰来来回回地在御花园里踱着步,这些天来,他考虑得最多的,莫过于虞国的未来,以及天下局势。
不能不好好考虑。
眼见着北宏的实力越来越大,自己和金瑞终究非其对手,如果是主动向傅沧泓俯首称臣,自己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如果不称臣硬顶,对于虞*民,都必将造成极大的损伤,虽说杨之奇确乃当世英才,可叹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奈何,奈何。
仰头看着头顶湛湛蓝空,虞琰不禁一声长叹,甚至流露出几许颓败之色——自己这一生,也自认是个豪杰,不曾想半世功名,竟落得如斯结局,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
梅州城外。
虞军营中。
“将军,眼下的情形再明白不过,虞国败局已定,将军又何苦执著?”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之奇冷冽眸锋,淡淡从对方精瘦的脸上扫过。
“将军是凤凰,何不及早择明主而栖?”
“是主?”杨之奇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你的意思,是要我改投傅沧泓?”
“北宏,自然去不得,纵使去了,也会辱没将军的人才,放眼天下,只有一处,才是将军的归处。”
“哦?”
“——金瑞。”
听罢慕僚的话,杨之奇忽然“哈哈”一阵大笑:“张重啊张重,你好歹,跟着我有些日子了,竟然还说出这般没见识没骨气的话来!到底金瑞,给了你多少好处?”
幕僚赶紧摇手:“将军,冤枉,冤枉,实在是冤枉!”
“喊什么冤,叫什么枉?张重——”杨之奇说着,将一只手搭上张重的肩膀,眼里闪过丝戾光,“俗话说‘人各有志’,‘树倒猢狲散’,你想怎么着,本将军并无异议,只是从此以后,千万别提这档子事了,啊?”
他的话说得很“和蔼”,可张重却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寒,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请将军饶命。”
半晌儿不闻杨之奇的声音,张重抬头,方见帐中已经空空如也,他兀自跪了半晌,方才爬起来,狠狠朝旁边的木柱上踢了两脚,口中啐道:“什么东西?好话听不进,爱死就死去,大不了,本大爷不伺候了!”
——世上永远不乏这样的人,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但凡对他们有益,他们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话都能说,但凡对他们无益,便不屑一顾,总而言之,他们心中时刻装着的,都是自身利益。
和这种人谋大事,从来都是不成的。
……
“奇哥哥。”
牵着马匹,刚刚走出辕门,却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风卷起布帘子,露出虞绯颜那张活泼而欢快的脸。
“奇哥哥!”马车还没到跟前,虞绯颜便从车中跳下,杨之奇赶紧飞步近前,展臂将她接住。
“奇哥哥!”虞绯颜抱着他的胳膊,兴奋得又跳又叫。
“你怎么来了?”
虞绯颜抿唇一笑:“猜猜看。”
“一定,是皇兄送你来的吧?”
“奇哥哥,你怎么这样聪明啊?”
杨之奇没有答言,只是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皇兄让我来,给你送这个。”虞绯颜说着,从怀里掏出匣子,递到杨之奇手中。
杨之奇抽开匣,但见里面躺着只晶莹的玉蟾,不由微微怔住:“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听皇兄说,是北宏帝君所赠。”
“傅沧泓?”杨之奇的眸色更深了。
“奇哥哥,这,有什么不妥吗?”
杨之奇盯着那只玉蟾,没有言语。
“奇哥哥……”
“什么都别说了,颜儿,你且跟我来。”杨之奇说罢,一把拖住虞绯颜,将她带至中军大营。
“郑通!郑通!”
一名剽悍的壮年男子快步而进:“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将令,把所有军队集结到一处,在本将军没回来前,不许妄动!”
郑通愣了愣,方亮声答道:“是!”
杨之奇再次拉起虞绯颜的手:“走!”
虞绯颜不解地看着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元京!”杨之奇言罢,不再多作解释,已然将虞绯颜带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