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能在现世享受【山雷】的眷顾,你还是第一个!”浑身焦黑的宁无生倒在地上,终于在自己熟透前夺得了一线生机。
他笑到一半,忽然像被捏住嗓子似的,戛然而止。
因为厉九川一屁股坐在他俩旁边,面无表情。
孩童伸手拍了拍宁无生的脸,“快点给我把这个东西弄走,不然你俩就一起化为齑粉吧,我就不信你所谓的山雷,劈中我的时候能让你们毫发无损。”
旁边的罗祁突然笑了一声,“没用的……【山雷】有真正媲美神灵的威力,即使在现世被削弱到极限,也相当于刃兵强者的全力一击,哪怕是最弱的,都足够杀死我们了。”
“这么说你想死?”
“我当然不想,可是这玩意不可能收回,就像你祈求了神谕,还能让神收回神命吗?”
罗祁说话的时候,脸上剥落小片小片的焦壳,露出干涸的褐红色皮肤,他皲裂的面具之下,是枯骨般的面孔,以及古老苍莽的刺青。
刺青在脸上,奴隶……
厉九川忽然明白他们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获得正仙种传承,而且又恰好都能御雷。
应该是渡过魂河后,直接去这两位神袛的地盘,请求做了他们的奴隶。
此后,他们虽然能享受神灵的伟力,但会也在神灵需要的时候,奉献他们的性命。
天空中散发着死亡意味的玄黄之雷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然成型,不是他们不逃,而是根本逃不掉。
所有张牙舞爪的电光都被收敛,天地间的色彩、声音、气味好似都被吞噬,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只剩下地面孤零零的三个人!
玄黄之雷寂静无声,在一个闪念中变幻着雷霆凌厉的线条,时而如同长戟,时而好似利叉就像神灵在考虑用什么刑罚惩戒这些违逆之徒。
宁无生神色迷茫,叹息着呢喃道:“这招根本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是用来威胁海事府,好在兆阳站稳脚跟吧?”厉九川摇摇头,“无所谓你们针对谁,我已经准备好了。”
一股寒渊般冷彻骨髓的水德气息弥漫,宁无生和罗祁同时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孩童周身被朦胧的玄光笼罩,原本青色的龙瞳化作一片漆黑!
“你们说,玄冥的神通,能挡住这雷霆吗?”
“不可能!!!”
也不知是哪儿的力量,宁无生忽然狰狞地扑过去!在坚不可摧的【御】上撞得头破肉烂,他枯瘦的面孔死死贴着玄光,嘶哑吼道:“双帝传承……双帝传承,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死!五帝传承不可融,它早晚会反噬你!”
整个五方极界,也就五道帝种传承,一人独占其二,且不说帝种本身的独占欲和排斥性,单是这份机缘都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在怨海般的嫉妒与愤恨中,玄黄之雷降临了!
它是那样的悄无声息、疾如光阴,丝毫不肯怜悯凡人的哀求;
又是那样的冷酷决绝、肃穆庄严,形同九天之罚锁定众生的命运;
它是死亡的光,是寂灭的影,是刺向咽喉的致命之矢,是神灵心脏泵动的古老电光,是湮灭万物的滚滚洪流。
毁灭!毁灭!要将一切都碾作尘埃!
黄沙坊突然陷地三丈!
烟尘四起后才传出奔腾的咆哮的撕裂的怒吼,那是大地发出无奈的哀鸣。
来自九天的神灵威严涤荡尘世!
围观的传承者们瑟瑟发抖,好似末日般得惶惶不安。
黄沙坊已经没有了生灵的气息,连无形无质的白脸都惊恐至极地躲到不知哪个角落。
到此为止,这场战斗已经远远超出双方的预料。
战斗的中心,一截焦黑的枯骨犹在稀薄的玄光中笼罩着,迷茫的、快要消散的意识微微鼓动空气中沉静的粒子。
缓缓、缓缓地摩擦,直到一条微不可见的电弧跳跃着出现,闪动青光。
青色的电光一道接一道地出现,逐渐形成密集的电网,它们交织着,勾勒着,神经、血管、肌肉……一颗小小的心脏终于成型。
咚。
它轻轻地泵动了一下,密集的稀薄电网瞬间冲刷了碳化枯骨,像海浪般涌动,潮起潮落。
电光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起几何倍数的电弧诞生,它们沿着心脏周围形成原有的脉络,粗壮的动脉、静脉、血肉骨骼……密集的青色电光依附在枯骨上,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大脑神经、五腑六脏、血肉骨髓乃至皮毛发肤,都被亿兆次闪动的电弧一一俱现。
不多时,一丝纤细的血线出现在焦炭骨头之中,木德灵源飞速汇聚,它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半个时辰后,一个孩童神情迷茫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新生的躯体,堪称恐怖的求生执念依旧缭绕在心头,让他完全想不起任何东西。
本能地,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片支离破碎的空间,巍峨的漆黑巨兽依旧在沉睡,他扒开巨兽嘴缝,让自己躺了进去。
终于活下来了。
……
……
“急报!急报!”
探子冲进海事府,一头扎到宗南面前。
“黄沙坊陷地三丈!!!”
正和厉九禾交谈星辰山脉任务事宜的宗南愣了一下。
“你说多少?三尺还是三丈?”
“三丈!是三丈啊大人!”
一个朱砂痣的少年忽然冒出脑袋,“胡说!陷地三丈,整个兆阳岂能不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