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金鳞殿。
琉璃玉瓦,蟠龙画柱。
檐角落飞禽叼碧玺,玉壁行走兽衔紫珠,集天下之财,汇万灵之宝,整个大乐唯一官方上的神祠——黄天神殿,就在这儿了。
端得是奢华非常,气象万千。
那个偷偷建起来的神祠根本没法和这比,堂皇大殿和小木屋里放了个石凳子的区别。
宗南一边面无表情地走在前往神殿的皇宫大道上,一边心思流转。
即使他把抓住青龙的事告诉府主庆离,但府主回信的言辞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甚至让他亲自面见黄天上帝,自己去说这事。
在此之前,能踏进神殿的只有凡人之帝、海事府府主以及书院院首。
他现在还只是副府主,而庆离还年富力壮离退位还远得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抓捕青龙的命令早已经暗中下达了,可为什么抓住了,却都不高兴呢?
纵使宗南现在后悔,但也晚了。
焚香、沐浴、请神。
前二者宗南做,后者由终身侍奉神殿的祭仪们来做。
仪式相当繁杂,尽管已经是最简化的流程,可做完前两项,宗南都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府里的案牍恐怕都堆成山了。
待他神情肃穆地跪倒在高达十丈的金玉神座前时,已经是深夜子时。
宗南额头贴着冰凉光滑的地面,这片整块镜石筑就的地板如同透明的水面。
他心思一片空明,分外沉静,身下幻象如云汇聚,形成一只垂首盘绕的乌黑巨蟒——巴蛇。
这是镜石映射传承种的能力,宗南清晰地看见巴蛇半敛的眼瞳,那明黄色的竖瞳露出压抑不住的恐惧之色。
恐惧是传承种的,并不是他的,看来自己距离完全掌控传承还有相当的距离。
祭仪是一位看起来就不染凡尘的女子,她身量高挑,五官圣洁,戴着看不清面孔的白纱,一角绣着金鳞。
她将一面带支架的小巧圆镜放在宗南面前,代表神灵的注视,同时吸引宗南的注意,避免他做出大不敬之事,譬如抬头直视神灵等等。
“宗大人,把你要禀告的事对着镜子说就行了,切记不可做出冒犯之举。”
祭仪声音轻柔地说完,随即退出了神殿,一点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宗南对着镜子将斟酌了几千遍的字一个一个吐出来,大概意思就是抓住了青龙传承者,它的传承者私下里还建造神祠云云。
他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神座既没有像传言中那样散发万丈辉光,镜子也没出现从没人见过的,黄天帝和蔼的面庞。
直到他满头冷汗,快要忍不住逃出这座神殿的时候,镜子忽然出现了两个金黄大字。
“放了。”
宗南愣了一下,那字缓缓淡去,变成一行字。
“祂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他看到这时,整个人好似被狂风掀了一把,如同飘在云雾之中,周围白茫茫的,什么都抓不住。
眼前再次出现景象的时候,宗南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大殿外面,背对着殿门。
一缕金光自天际浮现,穿透云层,照耀大地。
宗南的面孔在阳光中显得越发僵硬。
他跪了整个晚上,居然只得到这样的答案!
……
海事府,地牢。
厉九川靠在大牢的青铜柱子上,神情显得有些懒散。
他脚边躺着赵青,季欢缩在阴影里呼呼睡觉。
强迫症的宗南非得把玄木殿刮地三尺,硬是把这俩伤病号也带走了。
厉九川也没能把青龙剥下来,主要原因是这个孙子吃了传承度就不肯吐。
死皮赖脸盘踞在他身上不说,还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厉九川中间险些被困在青龙营造的污秽幻境中出不来,要不是玄冥,他差点就沦为青龙传承的奴隶了。
于是一怒之下,他直接利用玄冥自秽,像赵青他们一样,将自我和灵都奉献给传承种,只留一线挽回的理智,全力催化传承爆发!
等清醒的时候,青龙传承就被吞得只剩个种子了。
吃进去的愣是全都吐了出来。
这里本就是玄冥的主场,加上厉九川不懈余力地支持,玄冥成功夺回传承度才是正常。
他轻易地恢复了理智,但依旧没有获得玄冥的认可。
一方面证明了玄冥传承对自己没有恶意,一方面也证实了他的真正处境。
玄冥传承只认可玄十一,青龙传承的掌控权还在青元手里。
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是个一无所有的……
不,不能被玄十误导了,这家伙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玄十一分成两个人呢?
用玄十一的话说,自己就是个用来隐藏玄冥传承的表人格罢了,但仍旧和他是一体的,玄冥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玄十一完整,才爱搭不理的吧。
或许玄十以为自己是真正的、那个土生土长的厉九川?
就算一切都像玄十说的那样,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错误就已经发生了,现在所有的事物都踏上了自己的轨道,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不是他不想真正地拥有一个传承,而是自始自终都被人安排着走罢了。
瞥了眼手边空落落的木盒,厉九川敲了敲铜柱道:“来人啊!再上两方遗玉黄柏脂。”
大牢另一头传来恼怒的声音,“不是才给你了十人份吗?你这一天就想吃掉海事府一年的量吗?”
“给不给?”厉九川嗤笑,“不给就让兆阳都被污秽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