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阵地动山摇,地面陡然裂开偌大缝隙,一截尖锐的“小山”凸了出来。
只见其分为两半,一半高一半低,紧紧贴合在一起,色泽黑亮泛赤,宛如珠玉玛瑙。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石大却面色剧变,高呼道:“快逃!”
下一刻,“小山”蓦地裂开,发出巨大的呼啸,强烈的气流瞬间将不少人冲上山壁,直接摔死在石头上。
而更多人是尖叫着再次逃向出口,哪怕外面是杀人如麻的师长,也比不得面前之物可怕!
“鸟!鸟!”
王柱惊惧地大喊,有人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山”已经凸出大半截来,露出半颗毛绒绒的脑袋,眼睑一翻,便是一片苍白!
石大脚下地面崩裂,被拦住去路,回头一看,那颗硕大无朋、宛如苍月的眼睛冷酷地盯着自己,他双腿一软正要噗通跪倒,耳边又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啊啊!鬼!鬼啊!”
已经冲到出口的人群骤然停下,像群受惊的鹌鹑,摇摇晃晃地挤在宽大的洞口。
而有近十丈高低的偌大洞口前,不知何时蹲在一个瘦小的身影。
他姿态扭曲,七窍流染血,身体像被强行堆叠的破布,酸液腐蚀的皮肉糜烂如脓,却还有半张尚且完好的面孔,死寂地盯着众人。
“祝涅!祝涅他还没死!”
“胡说,他肯定死了,这是……是鬼魂!”
“假的,都是假的……”
“完了,快跑啊,祝涅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了!”
愚昧之众哀嚎连连,而前狼后虎,不知如何是好。
而石大呆滞地看着巨轮般的鸟目,苍白中倒映出一片遮天蔽日的影子!
这身影明明瘦骨嶙峋,却散发着威严可怖的气势,仅是无声蹲伏,就撑满了巨鸟整个眼睛,叫它再也容纳不下万物!
此刻,石大终于发现这“巨鸟”的眼睛并非在看自己,而是盯着他身后,那拦在出口的白衣。
……
厉九川像被泡进了装满遗玉的罐子里。
充满污秽的灵源暴虐地冲进他躯壳,浸染魂灵的每一个角落,誓要将他同化为一体。
若说吃掉丹药是危险的尝试,那坠入池水就是找死。
所谓的池水里全是某种酸液,皮肉骨头都被侵蚀糜烂,还带着极其秽乱的灵源,瞬间就将厉九川冲刷到无边幻觉之中,历经身与魂的双重苦难!
他看见五光十色的怪象一闪而逝,斑斓的青翼掠过山巅云霭,筋骨毕露的金爪剜出脑髓,头骨峥嵘的白兽仰天长啸,披毛带角的神袛伏身跪拜……仿佛苍穹无际,岁月无尽。
当某个窥视万物的目光再度落过来时,一股卓然独立的阴影拔地而起,锐利的金刺自下而上,层层叠叠直指云霄,累成一座险峻狂野的金属尖峰。
乖张戾狠的气质不屑掩饰,你死我亡的癫狂歇斯底里。
那窥视的眼睛只稍作停留,便悄然消散。
仅仅在这混沌里看见白帝的显像不算什么,它可能是千万年前的残影,也可能是漂泊孤离的碎片,既不能定下其方位,也无法追寻其本真。
没有意义。
厉九川全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只觉得眼前突然亮如白昼,陷入无边无际的金白之光中,恍惚间,竟有种比置身五感剥夺的黑暗,还要恐怖的心悸感。
“你在看哪里?”
突兀的声音响起,厉九川回过头,只见一个面容和他极为酷似的男人悬在空中,周身神光熠熠,英武非凡。
这是谁?
厉九川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终究是承认了某个事实。
白帝!
曾经的五方无上至尊,西方昊天白帝!太白金德真君!
世间有千万种差别,富庶人家含着金勺出生的贵公子,贫民窟里滚在泥中的穷酸命,翱翔天际洁白无瑕的雪鹄,扎在尸堆乌黑丑陋的老鸦,山巅傲岸的苍松,死潭疯长的浮萍……无论天与地,高与低,美与丑,善与恶,都不及眼下两人的差距。
一个是被本尊恣意利用,又弃之如敝的傀儡假身,绝望而死转世成凡胎ròu_tǐ,却禁绝五方修炼之道,将生生世世如虫豸庸碌无为。
一个是摆脱宿敌,犹有帝承的前任至尊,寄于敌身,欲踏平诸天,重夺帝位,有着堪称主角的惊奇转折。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厉九川这边看着祝初君,一动不动,似乎已然认命,后者也肆无忌惮地打量这“入嘴的食粮”。
此刻的厉九川,依然是那副精致空洞的小脸,仿佛才从野林镇走出来,稚嫩得简直要滴出水。
对祝初君来说,这张脸可憎可恶,如同伴随一生的噩梦,挥之不去。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真正逃离了那个阴谋诡计多到令人发指的变态,拥有无限的、美好的未来。
他还刻意促使玄帝的假身选择了自己的后裔转生,以便顺理成章地归位,当初留下的手段可都没有白费!
曾经的白帝俯视着面前柔弱的凡人魂灵,在他的传承下,在他的世界里,哪怕以自己残存的格位,都能轻易碾压这可怜的虫豸,这卑微的玩物!
“不可思议……你竟然藏在我身上。”
男童蹲下身,双手支着小脸,手肘撑着膝盖,他乌黑的眼睛又大又亮,却生来淡漠,宛如天成神袛。
“你是祂的躯壳,既可以藏进来,也可以丢出去,于我于祂,都一样。”
祝初君平静的话语里满是讥讽,嘲笑这弱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