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猲四六赶到的时候,他看见面如白瓷的孩童坐在两具尸体上,把玩手中三颗遗玉。
“你又干了什么?!”猲四六遏制心中恼怒之意,开口问道。
厉九川抬起头,一脸无辜地道:“他们威胁我,说让我每天去多杀几头秽兽,还得给他们遗玉。”
“那你最近得到多少颗遗玉?”猲四六显然不吃他那套,直接就问到了点子上。
“……”厉九川手中的遗玉飞快地消失。
见他不答,猲四六直接去了青铜门岔道,很快,地下传出他嘶哑的怒吼声。
“厉九川!十一头,十一头秽兽你全都吃了!!!”
……
东林镇。
村口南边一座不起眼的老屋门缝里露出昏暗的烛光。
猲四六拎着一个满脸无辜的孩童丢到甘印面前。
“大人,我赌错了。他吃掉了靛涛林五年的储备秽兽,但传承度只涨了百分一!”
“百分一?”
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幽天将军也忍不住面露愕然。
“是,整整十一颗标准遗玉!恐怕还不止,他还杀了两个同期弟子。”
“……”
甘印开始伸手揉眉心,他沉吟了好一会才道:“送到游山城里,嗯,交给侍坊,看看哪个贵人愿意带他走吧。”
侍坊就是培养普通拳脚好手的地方,养成之后会送给城里有权势或者有财力的对象,拉拢他们帮助山神殿的同时也窃取情报。
不少拜神失败而且没有死的孩童都被送过去了。
但这惩罚相当于没有,猲四六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老脸上的皱纹都瞪平了些许。
甘印看着他这副模样,摇头失笑道:“就是杀了他也变不出那么多遗玉来,何况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把人带过去吧。”
猲四六只能称是,拎着人离开。
老屋昏暗的烛光下,红漆剥落的案几上,一张纸笺写着一行字。
秦威奉命,寻厉家遗子。
甘印单手支着下巴,将纸笺捏起放在烛火下点燃。
看见火光缓缓淹没字迹,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雷声轰鸣的夜晚……玄龟、瞿如……分别都代表那些庞然大物的影子呢?
纸笺化为灰烬,甘印伸个懒腰活动筋骨,人都死了,这情报来的可真够迟的。
……
厉九川被夹着带到城里。
猲四六走的不是城门,而是一处地道,直通到一座宽敞大院。
山神殿简直天生就是挖洞的。
猲四六敲开一间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眉目和蔼的中年人。
“这个交给你们了,靛涛林的同期弟子就剩他一个,是个天坑。”说完,他把厉九川推到披褂子的中年人面前。
“这……按理说不该我们管吧?”中年人扶住面前人畜无害的孩子,干笑道。
“大人说给你们放这。”
猲四六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不见了人影,眼不见心不烦,靛涛林后面的秽兽补充还得他去做,又脏又麻烦不说,搞不好会送命。
中年人无奈地摸着厉九川毛绒绒的脑袋,熟练地说起重复了成百上千次的客套话,“我姓弓,你以后叫我弓叔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这里当家就行。”
然而厉九川拉下他的手,漠然开口道:“我叫厉九川,你以后可以叫直接叫我全名,最好能给我一间单独的屋子住,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弓叔只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早熟,“你几岁了?”
“今年十六。”
“重子痨?”弓叔微微讶异道。
“我住哪儿?”没有接着回答他,厉九川反而问道。
自己迟早会因为不长个子、面容无变化被发现这一点,反正也被赶出靛涛林那边,说了不仅无大碍,还能让自己清闲点。
“本来是打算让你住东头长屋,孩子们都睡那边,现在的话,对面那排屋子楼上住着一个痞子,你可以试试,能住进去就是你的。”弓叔指着对面那栋楼道。
“怎么?你们还会被强占屋舍?”厉九川歪过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嘲笑之色,成熟的神态和孩童稚嫩的模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冲击感。
显然,他不相信所谓痞子的说辞。
弓叔笑了笑,“我们身份不一样,杀人手法自然也不一样。你们杀人,可不会留下痕迹。”
被污秽的活物也具备传承之力,死后化为遗玉。
只是厉九川半天不动,一双漆黑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盯着他。
弓叔这才苦笑道:“里面是自己人,但不是我的人。如果日后出事,我自会拦下来。要是我做不到,你大可以来杀我。”
厉九川转身去了对面,然后上楼。
很快那间屋子里传出一声惨叫,有人捂住脸酿酿跄跄出门撞上栅栏,一头翻下楼,栽倒在地,脑袋已然是折了。
这人捂在脸上的手缓缓松开,露出两只鱼眼。
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从尸体上升起,不多时尸体就不见了踪迹,地上留下一颗米粒大小、黑黄色的遗玉。
这东西几乎没什么用。
弓叔抬脚将之碾进泥土,两株歪歪扭扭的草芽从他踩过的地方冒出来。
遗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生机的体现,只不过这种连劣等都不算的遗玉根本无用,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
此后的日子就是每天照常洗漱练武吃饭。
弓叔让一个叫小平的孩子每天给厉九川送饭,剩下的时间全被他用来冥想修炼。
然而速度慢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