猲四六已经是竭尽全力在狂奔了。
就差显化猲狙四条腿儿往前冲,但也增加不了多少速度,猲狙并非擅长奔走之灵。
他心脏突兀地一下接一下抽,就像上次命人护送林子离开似的,还有让厉九川去地底杀秽兽,都是这种感觉。
他娘的……
猲四六鼻尖飘过一缕血腥味,鹰鸣涧前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尸体,都是王母教里的探子,但这些尸体伤口都较为隐蔽,不应该有这样浓厚的味道才是。
踏过山坡一丛青草,嫩叶歪斜复又抬起。
猲四六直冲进鹰鸣涧深处,止步于一个陡险的拐口。
“七、八、九……”小童坐在山岩突出来的一块悬石上,拨弄着手里的东西,脚边放着一兜血淋淋的布包。
抬眼瞥见猲四六阴鸷的神情,他手掌一收,嗅着遗玉浅轻的香气将之吞噬,然后拿起脚边的布包。
“六师傅怎么在这里?”小童乌溜溜的大眼睛毫无光彩,空洞地盯着他。
“我不在,你还打算杀几个?”猲四六脑门上冒起青筋,几乎要将皱纹抻平了。
“来犯之敌我已除尽,六师傅不必担心。”厉九川满脸诚恳之色,心思却到处飘,想着从哪儿能逃走。
猲四六不答,只是神情愈发凶狠地盯着他。
“……”
下一刻,一位神情阴郁的灰袍老者手里提着一个孩童后颈衣裳往外走。
厉九川悬在半空,心情恶劣地哼了一声,一个老头都比自己高了大半截,什么世道!
走出曲折的山坳,面前刚好冲出来三个人。
“且慢!”辛榛拦在猲四六身前,“这位前辈,我家主子有事要找小公子谈谈,不妨让他先跟我等走一遭,不日定当送回。”
辛榛以为自己这边三个人,算厉九川半个,猲四六又曾受过伤,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这边的对手。
然而他却没看见黄昭和王显两人神色变幻不定,又似乎没想到他这般大胆,有些惊诧。
黄昭已经微微侧身,随时准备逃跑。
“长乘门的老鼠……”猲四六的眼珠透着凶戾,“滚!”
辛榛面色难看,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身后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开半丈了。
猲四六没搭理他们,拎着厉九川和他们擦身而过,幽深的瞳仁泛着惨绿之色,如同流涎的恶狼。
一时间谁也没阻拦,目送那身影消失在山林。
“怎么一看见外人就变怂货?没有骂我那股子傲气了?”辛榛回头瞪着王显骂骂咧咧。
然而灰袍执笔只扔下白痴两字,转身又往城中赶,黄昭也没搭理他,跟着一起离开了。
猲四六的速度很快,踏草不折踩枝不断,平地飞燕般掠过林地。
哪怕手上拖着一个累赘,他也没话多少功夫就拎着人赶回城主府。
此时甘印刚好和朝贺坐在一起,朝子安在他父亲右手坐着,旁边还有两个戴斗笠侠客打扮的遮面之人。
“大人,我把水行带回来了。”猲四六把人放在脚边,完全没理会小童满脑袋枯枝烂叶,全都是回来时撞上的。
“哦……原来是九川啊。”甘印神情奇异地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不为人知的光彩。
朝子安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脑袋,他之前一直在借厉九川洗清自己和甘印的传闻,而朝父脸色最难看。
“他不是个凡人吗?”言下之意是你们把这种人送到我儿子身边,居心何在?
虽然知道山神殿会把一些有资质的人牲培养成打手,但最后能送给权贵的必定都是次残品,做不了真正的传承者,也就力气大些。
“哦,他资质近乎于无,很安全。”甘印笑着安抚道,。
见甘印那边滴水不漏,朝贺也没空追究这些琐碎之事,他盯着扒拉脑袋上树叶的小童道:“听说你是隐市的水行?接过一个任务去宁平街里捞尸?”
“接过。”厉九川看他一眼,从脑袋上拍下最后一片枯叶。
“水井里有什么?”
“自然是尸体。”
“说详细。”
“有人在井底扣了个洞,尸体被放在里面一直吐水。”
“水从尸体嘴里吐出来?”
“我虽然看着小,又不是三岁大,吐水还是吸水的涡流未必还分不清?”
厉九川的语气不太好,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想让他干嘛。
听他这么说,在座之人脸色都不太好,朝贺是担心城主之位不稳,甘印是怕人牲没了供应,斗笠人看不见连,朝子安神色郁郁惶惶,已不是那个胸中小有城府的朝沐了。
因为他换回了男装。
正沉默间,突然有人闯进屋中,冲着甘印行礼。
混血男人招招手,那人便上前附耳说了些什么,甘印面色骤然阴沉下来,坐不住了。
他上前两步对小童问道:“那井底大概多宽?”
“也就能塞进去四五人,我说的是你们这种大人。”
“那劳烦你再下去一次,把尸体背上来。”甘印说这话时口吻分外和蔼客气,但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冷漠。
“我会死。”小童抬起头,乌溜溜灰蒙蒙的眼睛像是迷雾中找不到出路的人,“不可能再逃出来了,一定会死,那是你们才能对付的东西,大人。”
“下面地方太窄,又是在水里,我们施展不开。”出声的竟是其中一个斗笠人,也许是觉得逼一个小孩下井太过残忍,他又接着道:“你只需把里面的东西引出去即可,不一定要背上来。”
“那是尸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