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肉胎后面都是破碎的血洞,看样子他刚刚就是从那里面杀出来的。
为什么刚刚会做那样的梦呢?
如果把自己欺骗到这种地步,只是想让他做一个不太愿意回想的梦,然后任由他切开血肉逃出来……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厉九川抬头往上望,这坑洞有些深,只能看见村落屋子的屋顶,他纵身一跃,五指紧扣土石缝隙,正要爬出坑洞。
突然面前多了一张铁青色的脸,露出少年郎特有的稚嫩脸型和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来人是肖虎。
“我拉你上来?”
肖虎伸出手,咧开的嘴缝里滑出一条紫黑触手。
“……”
像是知道厉九川看见什么了一样,肖虎微叹道:“唉,别害怕,都是假的。熟悉之人变得陌生,陌生的却令人熟悉。但有一点是必然,本质不会改变。”
“本质?”厉九川拉住他的手,借力爬出坑洞,“难道不是大脑受到影响,思维产生认知性偏移……”
“啊?”肖虎一脸迷茫,根本没听懂他说得什么意思。
“没事。”
厉九川站起来,看了眼身后。
那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苍白的月光下,巨大眼瞳生长在地面。
粗壮的血管筋膜扎根地下,灰白色的虹膜中间是淡红的瞳孔。
半透明的角膜下褶皱清晰可见,瞳孔微微涨缩的样子,让厉九川想到了日全食时的日冕层。
眼珠差不多有两辆马车大小,周围粘连着一圈铁青色的肢体,细看下才发现那是一些衣衫破烂的村民。
他们背后粘连着眼珠的血肉,小股蠕动的青筋爬满了全身,却还僵硬地伸出四肢保留着生前逃离的样子,此刻正瞪大了充血的眼睛盯着肖虎和厉九川。
“他们还活着吗?”厉九川手腕一抖,镰刃扣在掌心。
“不清楚,总之不可能安然无恙。”肖虎摇摇头道。
“那边的呢?”厉九川说的是远处杂草丛生的街道,有几个形消骨瘦的村民在游荡,他们双目也白蒙蒙的,像生了眼翳。
“……”肖虎抬手半捂住脸,像是哭笑不得一样,“村里屋门上的灰都有三尺厚了,这些人还活着,你觉得他们靠吃什么活?或者说,没吃没喝,他们还是人吗?”
“那怎么办?杀了吗?”孩童侧过头接着问道,乌黑的大眼睛神色迷茫。
肖虎的手挪到下巴上,他眯着眼睛似乎想通过面前孩童的一言一行看透他的内心。
“要不,咱们别管了?”
“可是秦大人他们还在里面吧?你难道不是从这颗眼珠里出来的吗?”
以厉九川的视角来看,肖虎此刻脸上爬满了青黑色的扭曲纹路,他的头骨一点点隆起,獠牙从嘴下呲出,皮肤越发粗糙坚硬,还有带着种诡异的蓝。
两双散发着恶臭的破烂肉翅从他身后舒展开来,整个人就像才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厉九川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肖虎真的变成了这种模样。
“我啊,我刚刚和你们分散后就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找了一间屋子躲着,刚好就在这附近听见了响声,出来就看见你了。”肖虎认真地摸着下巴突出皮肉的一截白骨。
“我说……”厉九川稍稍吸了一口,“我都看见这个村子真正的模样了,为什么看你的时候还会有幻觉呢?”
肖虎的动作一僵,指甲不小心戳破了脸皮。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也是这样的!我看见你根本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就好像水里泡了十年的水鬼似的!”
这次轮到厉九川眯起眼睛盯着他了。
“咳咳,既然我们俩没法确定到底还有什么问题,不如现在杀进去找找秦大人他们?有他们参照,肯定能查出是怎么回事!”肖虎干咳两声,抬手拂平脸上的血洞,紫黑色的触手在血肉缝隙里一闪而逝。
“掌士大人说得对。”
厉九川点点头,却只是望着他不动,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可只是个没什么传承度的小孩子,要去你先去。
肖虎沉默片刻,又开口道:“那好,我们从你出来的地方进去吧,你跟在我身后,别走丢了。”
厉九川点点头,然后从衣袖里扯出一条半透明的淡黑色锁链拴他腰带上,“这样不容易丢。”
“……”
好家伙,肖虎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喊了一百遍好家伙,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条软剑,直接跳下坑洞,一脚把刚蔓延过来的血肉筋膜踩的稀烂。
厉九川紧跟其后。
肖虎的动作很快,灵源附着在剑身,切开筋膜就像热刀切牛油一样轻松。
在血肉里穿行也没有遇上什么阻力,只是他们经过的地方会有血肉逐渐闭合起来,封住来路。
不多时,肖虎就找到了一颗巨大的瘤状物,表面全是蠕动的青筋,划破后血水横流,苏翊软绵绵地从里面滑出来。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秦瀚海、齐驷、傅陆……
唯独赵青没找到。
厉九川俩人把他们拖到外面,摆成一排。
“为什么赵青找不到?”厉九川皱眉把外衫脱下来,他们现在全身都是血淋淋的,腥臭粘稠。
“他是凡人吧?在外面找找看。”肖虎指了指那颗露在地表的眼珠子,直接瘫在地上。
厉九川拧起眉毛,方才在地下没遇上什么阻碍,哪怕是闭合的血肉也跟不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