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厉九川感到沉重的拖拽力松了些许。
眼睛余光瞥见不知何时苏醒的秦瀚海,他正吃力地,伸出因为拉长而变得纤细的腿抓住地面。
他的双腿就像鸟爪一样,扣住地面的同时又缓缓恢复原来的长度,让他得以趴在地面,在汹涌的水势中缓慢前行。
如此一来,大部分的拖拽力都转移到秦瀚海身上。
紧接着苏醒的就是肖虎,这厮立马把自己变成一条小黄虫,嗖地就被水流卷得没影了。
赵青也已经苏醒,昏迷的时候他都没忘了紧紧拽住青铜箱子,但当他看见最前面的厉九川后,立即扔掉了大箱,然后开始卸掉视之若性命的青铜甲。
这些平日里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重量,在此刻开始变得致命起来。
紧接着醒来的苏翊和齐驷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傅陆早已奄奄一息,被水流一冲,更没人看得出他究竟是生是死。
压力一松再松,厉九川眼底的酷烈之色逐渐被压下,思绪随之清醒,刚刚那种想和万物同归于尽的念头,根本不属于他!
应该是,不属于现在的他。
那种决绝的沉痛悲切,难以遏制的毁灭**,想撕毁一切带着众生沉沦的疯狂!
好像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在心底最深处一点点苏醒了。
噗通!
水流中传来异样的响动,厉九川往上看去,只见数十个双眼或水蓝或幽蓝的传承者往下游来。
秦瀚海摇动绳子,嘴巴一张一合。
熟悉他的人立即反应过来,苏翊和齐驷断开绳索,瞬间被水流冲走,连带着后面的赵青也被冲飞。
秦瀚海也断开了绳子,冲厉九川比划了一下,然后带着沉重的傅陆逐渐漂远。
厉九川也放开手,往后漂去。
但他很快又看见秦瀚海等人纷纷扒在附近的山岩石壁上,后面竟然是一片瀑布!
肖虎竟然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趴在最后使劲摇头,看来瀑布下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水中掀起阵阵波澜,似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来袭之人同时朝着厉九川游去。
然而即将到达之际,却呼啦一下散开,四五人一组针对每一个掌士开始厮杀,厉九川这边更是围上来七八人。
只一个照面,不知生死的傅陆便被来人割喉,血液喷涌消散在水流之中。
厉九川身形如同游鱼般灵巧,凭借瘦小身形在刺客之间来回躲闪,他们怕伤及自己人,一时间竟然都没有得手。
秦瀚海尚能凭借灵源压制刺客,齐驷和苏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同时被打到一侧的山壁上,而肖虎早就又变成小虫,不知道偷偷摸摸躲到了哪里,赵青胳膊里死死勒住一人,任由其他人将他躯体打得血肉飞溅,他只逮住一个光头往死里揍。
眼看苏翊被一个五指粗壮如爪的传承者扼住脖颈,长刀挥向她头颅之际,齐驷拼尽最后一点余力,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抬起胳膊挡下了长刀。
猩红的水浪裹挟着一条手臂翻涌而下。
苏翊猛地张开嘴放出肺腑里最后一点空气,“啊!!!!”
咆哮的水面陡然激起无数浪珠水花,整片水域诡异地激荡起来,然后砰然炸开,周围的刺客们如同受到重锤穿身,身体像被揉烂了的布娃娃般溢出大蓬鲜血。
只有离得稍远的几人上浮,勉强躲过一死。
而秦瀚海几人也同时被苏翊震昏了过去,七窍都在溢出血液,不过在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血河之中并不显眼。
厉九川因为和几人缠斗离得稍远,在其中一人上浮时拉住其脚踝反而把那人扯了下去,自己浮了起来。
只是也逃不过耳朵瞬间失聪,七窍流血的命运。
从荫道往上看,好似天地都变成了一条狭长的、不断旋转的线。
翻涌的血水溢进嘴里,冰冷的铁锈味蔓延到整个肺腑。
周围的光影都层层叠叠,什么都看不清,明明风穿峡而啸,水打岸而咆,却也什么都听不见,世界静悄悄的,宛如死寂,却还能感受到浪潮越来越倾斜,整个人忽而失重,天旋地转。
虚弱之时,漂泊无依,如同清醒过来的那个雨夜里,整个世界都是对他的通缉。
厉九川坠入刚刚冲刷出来的深潭中,先是深深地沉底再缓缓地浮起。
血腥扑鼻的水面两侧站着十多个早已等候的传承者,甚至还有八十个青铜甲士。
视角的余光扫到那些传承者光秃秃反光的头上,水面的光影晃动,波光涟漪中他看见一个光头从什么人手里接过一杆长矛,长矛高高地举起,好像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厉九川微微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时,两颗遗玉硌到骨头,质感坚硬。
其中一颗迅速融化下来,消失不见。
轰隆!!!
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道骇人的雷声。
光头瞥了眼天色,长矛猛地往下刺。
突然,一只苍白小手抓住矛尖,瑰丽的鳞片像孔雀开屏一样从手掌缝隙绽开,飞速铺满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山风拂过,卷起湿润的水泽气息。
厉九川的传承度像冲破闸口的洪水,从九飙升到三十,又迅速跌落到近乎于无,然后再度冲上三十,再跌。
面色苍白的小童神情扭曲得不成人样,青筋攒动,狰狞可怖。
他周身的灵源时而汹涌如海潮,时而干涸如荒漠,却有种异样的危险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你这么早就突破到十,冉遗没法帮你抵挡来自玄冥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