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锦衣,虽不是正红,也显得格外喜庆。
再加上她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张脸,足以看出她是有多么高兴了。
老太太能不高兴么?
前两天圣上刚下的圣旨,说是要给她的大儿子与舞阳长公主赐婚呢!
虽说长公主的婚事有内务府帮忙操持,但老太太还是立马就让府里的下人们开始忙活起来了。
多年遗憾终于填补,老太太这几日就感觉自己在云里飘着似的,开心的找不着北。
裴醒山被她拉着入了座,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赐婚的圣旨是他亲手接的。
可是这门婚事,却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像多年前那样,拿吴氏来当挡箭牌,说他早已有了心上人。
然后利用吴氏来将这门亲事推拒了去,让所有的后果都让吴氏一人承担。
而且,如今的他,还得罪了圣上,再敢抗旨的话,怕是连国公爷这个爵位,都要不保了。
若当真那样,他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若是在地下见了他,怕是还会嘲笑他,连个爵位都守不住吧!
若是换做他那两个优秀的嫡兄,是断断不会如他这般没用的……
一想到此,裴醒山哪怕再讨厌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女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道圣旨。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圣上之所以会改变主意,不是因为圣上偏袒自家人,因舞阳长公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心软。
而全是因他那个嫡女的功劳。
不过,如今的他,就算知道那是裴枭然干的‘好事’,怕也没法子对付她了。
正心不在焉的听着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口沫横飞,忽的,一个下人匆匆走了过来,低头禀报道:
“禀大老爷,裴小姐求见。”
“裴小姐?”
之前裴枭然还是国公府嫡女的时候,下人们都称呼她为‘六小姐’。
如今离了国公府,这些下人们自然也改了称呼。
裴醒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老太太已经嗤笑一声,一脸鄙夷道:
“哟,那个小畜生回来啦?是不是来求着我让她们那些个贱人回来的?
我就说嘛,离了咱们国公府,她们还算个屁?谁还认识她们是谁?
当时说的倒是有骨气的很,结果,还不是要回来跪着求我收留?!”
老太太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道:
“对她说,不见!如今我儿已经签了放妻书,她们也已不再是我国公府的人,让她们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我们!
若是她们不听的话,就给我直接全都打出去!”
手下不敢不从命,刚想点头应下,却听裴醒山道:
“慢着,且去瞧瞧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可不像老太太那般目光短浅。
他觉得,裴枭然此次前来的目的,应当并不是来求他们收留。
他也不在乎裴枭然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在乎的是……
既然裴枭然来了,吴氏,会不会来?
老太太见裴醒山说完这话后起身便走,连叫住他都没能来得及,不由狠狠拄了一下拐杖。
生怕自己的儿子一时心软将那些个贱人再次留下,老太太站起身来,在丫头们的搀扶下也跟着追了上去。
到得裴府大门口,果然看见一道瘦削笔挺的身影立在门外。
而在不远处,则是一长串马车与几十名身强体壮的男子。
老太太以为那些马车里装的是吴氏等人及他们的行李等物,不等裴枭然开口,便冷笑了一声,道:
“怎的,怕我不让你们重回国公府,连人手都准备好了,打算硬闯不成?
裴枭然,我可告诉你,你与你那些兄长,还有你那个娘,现在已经与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了!
若敢硬闯,那便等同于私闯民宅,小心老身去衙门告你!”
裴枭然愣了愣,随即失笑。
啧,这老太太的想象力,还蛮丰富的嘛!
裴枭然上前一步,先极有礼数的对着裴醒山与老太太施了一礼,这才直起身来,笑着道:
“裴老太太怕是误会了,枭然此次前来,是为清算国公爷与我娘之间的旧账,并非是要重归国公府,怕是要让老太太失望了。”
“什么?”
老太太抬起拐杖,指着那排成一排的马车,极为不相信的道:
“既不是回裴府,那那些马车上,又是些什么人?”
“没有人,都是空的。”
裴枭然笑吟吟的道:
“我怕东西装不下,所以多带了些马车来,免得到时候还要多跑几趟。”
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她还以为这裴枭然是要闹着回府呢!
谁知,正想大发神威、好好训斥、贬低这些贱人一番,结果,人家却说不是要回来,而是要算账?!
老太太眯起眼睛,阴恻恻的盯着裴枭然瞪视了好一会儿,忽的冷笑一声,道:
“摆这些排面给谁看?你们在裴府中留下的那些东西,还用得着弄这么多马车来装吗?”
裴枭然嘻嘻一笑,道:
“我还怕这些马车不够装呢!毕竟……国公爷欠我娘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
老太太还以为裴枭然这是在嘲讽裴醒山,正想为自家儿子教训一下这个忤逆的孽女,却见裴枭然已经将目光转向了裴醒山。
裴枭然问道:
“国公爷,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