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蚕柔柔一笑,那眼眸映着天上的月光,瞧去竟染上几分妖魅之感。
她道:
“纵使白骨都成渣,我亦能将人给完整找回。”
说完,她解下自己身上斜挎的布包,从里头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和一个小木盒。
她将塞子拔开,将瓶瓶罐罐中的东西全都倒入木盒之中,静待一会儿后,方才捧起木盒,走到湖边。
“去吧。”
扬手将木盒中的东西如数倾倒于湖水之中,月光下,裴枭然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入水之后却又快速散开,很快游动着朝着湖底涌去。
“活、活的?”裴枭然愕然的张大嘴巴。
桑蚕被她逗笑,反问道:
“死物如何将湖底的骨头带出来?”
裴枭然转头看了眼一旦笑起来就会变得特别好看的桑蚕,默默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这些年来她虽早已见识过几次她家桑蚕姐姐的本领,但再次看到,还是会觉得既新奇、又莫名令人心生恐慌。
能让裴枭然怕的东西可不多,不过因为桑蚕的‘本领’实在太过猎奇,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裴枭然方才会有如此反应。
桑蚕看到她怕怕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容更深。
难得见到自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主子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桑蚕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晃了晃手中的木盒道:
“这里头还剩下几只,主子想不想过来瞧瞧它们长的究竟是何模样?”
裴枭然顿时摇头如拨浪鼓,干笑着连连摆手道:
“我看……就不、不用了吧,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不是?”
正笑闹间,忽听湖中传来一阵水流之中,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起初只看到湖面之上荡开层层涟漪,过了一会儿,那搅动了一池湖水的东西,方才渐渐现形。
待看到一具完整的白骨缓缓从水中升起时,饶是人不是自己杀的,在月色之下显得愈发诡异的情形,还是让裴枭然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更可怕的是那缠绕在骨架之中,一条条黑色的、长长的、又圆滚滚的虫状物,更是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桑蚕立刻又掏出一只小瓷瓶,往岸边洒了些不知什么东西。
那些虫子立刻便朝着岸边游了过来,顺带着,也将骨架给带上了岸。
骨架**的,上头还覆着一层破破烂烂的衣物。
不过裴枭然能看得出,这应该是个丫头打扮的女子。
待上岸之中,那些虫子便聚在桑蚕洒下东西的地方开始互相交缠、蠕动起来。
桑蚕打开木盒,将它们又收了回去,重新放入自己的布包之中。
神奇,实在是太神奇了!
裴枭然看看被虫子们拖上岸的骨架,又看看虫子们曾呆过的地方,眨眨眼睛,震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须知人死后,若是没了皮肉相连,骨架一般会散落开来。
而这些虫子不仅能找到所有的骨头,还能按照骨头原本散落的形状将骨架带出水面,可见有多么厉害。
果然高手在民间,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啊……
就在裴枭然还在感慨万千时,桑蚕已经蹲下身去,细细去查看那具白骨了。
“咦?我瞧着这人的穿着打扮有些像是府里头的丫头们啊,也不知这丫头与您的堂姐是什么关系,竟能让她如此害怕。”
随即她又抬起头来,问向裴枭然道:
“莫不是她亲手杀的或是被她给逼死的?”
裴枭然回过神来,早有准备般的不假思索道:
“真相到底如何,咱们直接去问我堂姐,不就知晓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湖里果真藏着秘密。
不过,按理说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于主子来讲,跟一匹马、一头羊并无任何差别,他们的生死在主子眼里,也是如同动物般不值一提的。
按照裴幼敏那性子,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下人的死而如此上心,还变成那副模样,这其中定有蹊跷。
既然,她堂姐如此害怕这死去之人,不若就利用这一点,让她交代一下,当年,在这湖边,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吧!
桑蚕很快明白了裴枭然话中的意思,眼睛一亮,点头附和道: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正好可以治治您那总没事儿找事儿的堂姐。”
这些年来裴幼敏给裴枭然添过多少麻烦,裴枭然已经懒得去数了。
她会隔了这么久才来寻裴幼敏的弱点,不过是因为平日里太忙,还未腾出手的缘故。
如今裴幼敏已过双十年华,因一心恋慕朱濂溪的缘故,哭着闹着多年未嫁。
最近,裴枭然听说叶氏和裴曾山已经决定,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给嫁出去了。
所以,裴枭然便想着赶在裴幼敏出嫁之前,将她们之间的帐清算一下。
桑蚕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黑布,将骨头全都收拢了进去,随即系好,背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又溜出了国公府。
——
翌日一早,寒蝉便将昨日之事如实的告知了裴枭然。
“四殿下想留下你当他的‘护卫’?”
裴枭然忍不住笑了。
无论再多不受宠的皇子,身边也绝不会缺少替他们挡刀挡箭、护佑他们性命之人。
朱庭芝说缺什么她都信,唯独说缺护卫……她是万万不信的。
莫不是只是一句玩笑话?
可见寒蝉一脸认真之色,又不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