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裴枭然的身后便传来了百里余念的哭喊声: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
你要是仍然怀恨在心,那……那就打回来吧!”
裴枭然讶然回头,就见百里余念正跪在地上,扬起一张脏兮兮、哭得乱七八糟的脸,闭着眼睛,一副壮士断腕般豁出去的神情。
连日来的露宿街头,让她的面容有些憔悴,身上也是灰扑扑的。
不像是公主,倒像一只因做错了事被主人抛弃之后,每日都在努力摇尾乞怜的小狗。
这一次,裴枭然总算没有再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而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随后,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去。
站在百里余念身旁的手下们见状,立刻紧张了起来。
瞪大眼睛紧盯着裴枭然,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剑柄上,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相向的架势。
感觉到裴枭然的靠近,百里余念的睫毛,也忍不住如被雨打的落叶般狂颤起来。
裴枭然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气氛瞬间凝固,百里余念的手下们纷纷拔剑出鞘,锋锐的剑尖直指裴枭然。
然而,裴枭然并没有将手落下,而是挠了挠头,一脸困惑道:
“公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随即又一摊手,十分无奈道:
“而且,我早就说过了,我并非大夫,也不会医术,对于离王殿下的病恐怕爱莫能助。
公主殿下还是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早些回去请大夫为离王殿下医治吧。”
闻言,百里余念猛地睁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向裴枭然。
“裴枭然,你对我哥哥,当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
裴枭然干笑一声,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枭然与离王殿下仅是朋友关系,哪儿来的什么情分?
再者,枭然马上就要嫁人了,自是应当避嫌才是,不应再随便会见外男。”
“避嫌?!”
她哥哥危在旦夕,只是为了‘避嫌’,她竟然连他的性命都不顾了?!
呵呵,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怕被那位皇子知道了,她就攀不上那根高枝儿了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凉薄之人!
早知道她是这种人,她才不会留在这里,白白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头和憋屈!
百里余念冷笑一声,从地上缓缓站起,充满怨恨的瞪着裴枭然,道:
“裴枭然,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哥哥喜欢上你,当真是他瞎了眼!”
说完,怒气冲冲的甩袖便走。
旁边的手下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旁边的桑蚕则是看的正解气呢!
求人帮忙还如此气焰嚣张,自以为是个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呵,就应该这么治她!让她知道,这天下并不是唯她独尊!
正心中暗爽间,却听自家小主子忽然开口道:
“桑蚕姐姐,让人去收拾一下我的行李吧,我要去大殷一趟。”
啥?
啥啥?
桑蚕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刚刚才拒绝了那位小公主,怎么眨眼间又变卦了?
难得看到一向精明的桑蚕一脸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茫然模样,裴枭然不由笑出了声儿来。
待笑完之后,这才解释道:
“方才拒绝于她,是为了给桑蚕姐姐报仇。
不过,到底是一条人命,能救的话,还是去试试吧。”
桑蚕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裴枭然说的是那位小公主曾说她是‘卑贱’的下人一事。
过了这几天,她早就忘了。
她家小主子倒好,实实在在打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不计较,不疼不痒说她的那几句反倒一直记在心上。
这个笨蛋!
桑蚕不禁摇头失笑,胸口却涌上一股被人在乎的暖流。
桑蚕从不质疑裴枭然所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有的决定看起来并不那么明智。
但既然是裴枭然想做,必定有她的想法和理由。
她只需听从命令便是。
裴枭然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晚便给家人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上完早朝之后,又去了御书房一趟。
回来之后,便带着简便的行李,孤身一人上了路。
至于为何要去御书房……
毕竟她现在也算得上是‘朝中重臣’了,有事,自然需要请假。
而且,前去探望的人身份特殊,未免被人知道了说闲话、抓把柄,她必须先向赤宣帝报备一下。
而赤宣帝向来对裴枭然信任有加,哪怕她在即将成为自己儿媳的情况下,还要孤身一人远道而去看一个喜欢她的男人,赤宣帝竟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当然,除了信任之外,赤宣帝也有他的思量。
一来,裴枭然武功高强,哪怕是一个女子远行在外,也不怕被人强迫、欺负。
二来,裴枭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担心她会做傻事。
这第三嘛,当初百里烈鸢帮过裴枭然大忙,如今他出了事,裴枭然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
虽然两人没能做成夫妻,但做朋友总比做仇人要好。
由此可见,赤宣帝已经完全将裴枭然视为自家闺女了。
不仅对她全心信任,遇事也总是处处为她着想。
因此,裴枭然虽然有个冷血无情的亲爹,但从小却并不缺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