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魂坠太平>二百四十一 平退余悸(上)

女官们拥赵杉进了阁楼,扶她在里面的贵妃榻上坐了,又有两个捧案端盘的女使进来,将茶点水果进来放于榻前的花梨条案上,与女官们道声“殿下好歇”,就齐齐告退而出。

赵杉倒了碗茶,因嘴唇肿得厉害,只能将头仰着,将茶水倒进嘴里。

一宿不眠,又受了半日的惊吓,但在这静而无人的去处坐下来,那倦怠困乏便齐涌出来。

赵杉眯着眼,歪靠在榻上看着四壁上黄绿水晶交织而穿的珠帘。阵风徐来,水晶珠串打着旋,经光的照射,交织出一片片如真似幻的炫目。

睡意朦胧时,却忽然闻得孩童的嬉戏欢笑声。她揉一揉眼,打个哈欠,起身上了楼去.

赵杉手扶围栏,循着那嬉笑声望去,见两个红衣女子追着一个手拿纸风车的孩童在后园中的花丛树荫间穿梭。

赵杉眼瞅着那风车,眼珠竟也随着打起转。她诧异地以为是眼睛突发了某种病症,直到“吧嗒吧嗒”两颗泪珠落到手背上,才知道打转的不是眼珠,是泪珠。心头便有一种可以描述为自豪自得的感情涌溢出来:这孩童与女子们的嬉戏足以证明她是真的挽救了这座宅院里的人。

但紧接着又有深切的忧虑生出来,代替了先前的自得:那烟锁雾绕的禁宫内苑和别有洞天的北府是不是也还如这般安乐。

她深吸口气,屏住呼吸,把头伸到阁外,探寻着答案。

“咚咚咚”踩踏楼板的声响,紧随着几声呼唤——“阿云”。

自成为“御妹”后,能这么唤她会这么唤她敢这么唤她的只有杨秀清一个。

而此时任他唤的声声真切,赵杉却不敢回头看,她怕看到一个遍身血污满手血腥的人。

他却当真是以为她没有听到,怀着要给她惊喜的想法,悄声至她身后,猛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把她挟在胸前,转了三圈,像是报捷般,欢声笑道:“我们赢了!”及至触到她冰凉的手,那欢悦便消退去大半,将她放下,双手抚搭在她的肩头,问:“你不为我,为我们高兴吗?”

赵杉缓缓抬起低垂的堆满幽幽哀怨之色的眸子,问:“你是换了衣裳来的?”其实,她在心里想问的是“你亲手杀人了?”

她的声音极柔极细,杨秀清听了,只把这话当做是寻常的问候,漫应道:“外面的这件是今早穿上的,里头的穿了两天。”

赵杉拉起他的衣袖来嗅,只嗅到了一股汗味,并没有一丝血腥味,眼底里的幽怨颜色才淡了。

杨秀清牵她下楼,在榻上坐了,把她从头至脚身前身后都看过一遍,发叹道:“刚才真的是好险,我竟没想到他们竟会把你挟藏在那里。没有伤着吧?”

见赵杉摇了摇头,就去拿了个橘子剥开,自己先吃了几瓣,又掰了一橘瓣递到她嘴边,

赵杉不张口,只用手接了。

“这个不甜,我再挑个好的给你。”杨秀清把那橘瓣又拿回去塞进嘴里,却伸手去盘里捡了个最大颜色最深的剥去皮囫囵囵的整个放到她手里,问道:“你既然已预料到不祥,怎么还去以身犯险?”

赵杉叹气道:“明诏来宣,如何能脱得了身?”

杨秀清跟着叹气:“躲着明枪,还要放着暗箭。若非有你的示警,今日保不齐就要折在这班贼子们手里!”说着,眼睛便发起了直,盯视着赵杉手里的橘子。

赵杉也低头看着那橘子,很快就被他的目光感染,眼神里也有了戾气。

但她到底是一早便对这事件中各人的作为有所知晓的,自然愤恨也就少得多。而明知着不合时机,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杨秀清问:“谁?”

赵杉直言:“那些想杀你的人啊。”

杨秀清只看着那橘子不动,口中沉闷而清晰的吐出个字:“杀。”

其实,他说的是“科奥(kill)”,但赵杉听在耳朵里,就是个“杀”字。

她猜他没有直接讲那个字,是因那字太过直白刺耳,就像她在学馆里,让学童们用“ikillyouonecan”代替“我杀你一子”一样。现在因为他的刻意避讳,倒觉着那纯粹是多此一举。

不论是中文洋文,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任凭喊破喉咙也惊不得他一丝半毫。

如此想着,她眼里的戾气不见了,面色也显得分外和顺,嘴角上甚至有了笑容,道:“那我呢?我大小也算个帮凶吧。”

杨秀清先是诧异地“嗯”了一声,待将目光一转,面对着赵杉诚切的眼睛,却就咧嘴大笑起来:“帮凶,哈哈,你是帮凶,哈哈。”说着,便是一阵大笑,笑罢,用沾染着橘皮涩涩香气的手在她腮颊上揉捏一把,庄正的语气道:“身在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我的心意你知道,你的心意我更老早就知道了。”

“老早就知道,只怕到今天,你也未必全都知道。”赵杉的心里泛起哀伤,但没有影响到她探寻答案的坚定与执拗。

她把拿橘子的手伸到他面前,道:“若今天倒下的是你,那我就是他们勤王功臣簿上的头号功臣。”

杨秀清冷冷哼了口气,嘲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沮丧,道:“你是说你会踩着我的尸首领功?”

赵杉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难道让我自明心迹,领死?”

杨秀清紧抿起嘴唇,沉默许久,咄地一声喝道:“你是要为那撮殁肠烂肚(客家话,说人没有良心)的猪狗说情?!”

接着,便是一通数骂,逐个提着韦昌辉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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