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娇匆匆吃了几口,就去看顾双生女儿去了。
那两个她带来的孩童,见大人们举止随意起来,如何肯老实坐着,在厅中颠颠跑跑,赵杉让婢女带他们去外面玩耍。不一时,两个孩子就每人用上衣的前襟各兜了一大包桂花花瓣来,倒在赵杉面前的案上,机灵的阿媛眨着眼说,是摘了送给她做桂花糕的。
提到桂花糕,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讷言却就张口笑道:“今日桂花开得这般好,姐妹们又难得凑得齐,何不就我们一起动手做了来吃。”
敏行等人纷纷应和,赵杉也觉有趣,就让人去厨下准备糯米粉、面粉、油、糖等材料。
在赵杉膝上坐着的珏影,眼睛直勾勾瞅着那堆花瓣,却就伸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赵杉正在敏行她们说话,初时并未瞧见,待发觉了时,却已被呛咽得憋红了脸。
赵杉一时慌乱的不知如何处置,只呼喝着听使们去请医生。敏行与林五娘慌慌地过去看视,却也都没有主意。
“不妨不妨,就是呛着了,吐出来就好了。”讷言倒显得颇有经验,上前将孩子面朝下横在怀里抱了,一边在背上捶着,一边柔声说着:“张大嘴,吐,吐。”
珏影吐了两口,气息便就平顺下来,却也不哭不闹,只伸手要那花。赵杉拿了两朵给她,却又拿着要往嘴里送,讷言忙抢了过去,只撕下一小瓣给她,笑道:“这孩子性子太像梅姝,在我那里也是,但凡看到点新奇的东西,抓在手里就往嘴里塞。”
“你该多带她出来逛逛。”赵杉想着园里水池中的鹿首喷泉因初下了雨涌得正高,便道:“泉复喷了,带她去看看吧。”
讷言抱珏影去了,林五娘也在后头跟了去。
赵杉看着空了的座位,对敏行道:“你也去吧。”
自己独坐了会儿,便拿了那个装了同心结的锦盒走了出去。
黄雨娇看视女儿回来,见席已散了,便也去到园中。见敏行她们几个都围在水池旁看那喷泉,赵杉独个坐在凉亭中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个盒子出神发呆,走过去,笑问:“怎么犯起相思病来了?”
赵杉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到手里的盒子上,抑抑的道:“他说要三媒六证把我娶回去,你信吗?”
黄雨娇招手唤了个小婢女去屋里取了个绣墩来,放在赵杉身侧坐了,又摆手打发走婢女,将身子贴近了赵杉,道:“我看他对你的心思大半是真的。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罚过整过的人有多少,哪个敢对其说个不字。就连侯谦芳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到现在在他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唯独对你是护着捧着。侯谦芳跟我说,他已经把府里那些歌姬舞女全给打发了,还数次召卢贤拔等人为给你改回姓氏的事出谋划策呢。”
赵杉心口被某样沉甸甸的东西压着,黄雨娇的话并没有减轻那东西的分量,她喔了一声,:“那我该嫁他吗?”
黄雨娇反问:“为何不该?你不是一直钟情于他吗?”
“钟情?”赵杉的心一颤,她从未料想有一天这个字眼会落到她头上,而且对象是具体的某个人,侧起脸诧愕的看着黄雨娇发问:“我钟情于他,你怎会有此看法?”
黄雨娇梨涡一笑:“我虽不是火眼金睛能全然看透你的心思。但到底是一母所生,怎么也能瞧得出几分。想当初把你那箱笔墨宝贝从山上捎带去金田给你时,你的表情就跟现在差不多,像丢了魂似的,能是为了谁?后来萧朝贵升天,你对他是能避就避,即使偶然见了,哪回不是故作冷脸,这又是为何?还有阿娇当日算计你不成自食恶果,你为何执意要替她隐瞒,除了为保那两个男人的脸面,也必是顾虑着他对你的心思暴露人前将难以自处吧。其实,照你的行事为人,若果是对他无情,必是会借此事断了他的心思。可你却将那事藏瞒得人皆莫知,不就是舍不得放不下么。”
赵杉没想到连自己到如今都尚未完全自明的情,竟被她这个素日最不将儿女之情挂在心上的妹妹给看明点透了,就像身陷情感旋涡的迷途女子找到了情感顾问,将心中最大的隐忧说了出来:“我要是真嫁了他,成了他后院里的女人。过一段,他若是腻了厌了,我岂不要做深宅怨妇?”
“原来你忧的是这个。”黄雨娇笑了一笑,笃定的语气道:“这就是你多虑了。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你可是他花了这么多年才追到手的,怎会轻易弃之脑后?再说,凭你的智谋我的武勇,再加上那班与你我以性命相交的娘子军,他要是敢有负于你,姑奶奶们就是豁出这身剐,也定把那贼子拉下马。”
黄雨娇说到兴处,却就瞪着眼珠捋臂揎拳,昂昂然一副豪侠模样。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就又在这里满口胡吣。”赵杉嘴上嗔怪着,脸上的愁云却因她的开解消散大半。
她起身在亭中踱了几步,又问黄雨娇:“侯谦芳常跟你说东府里的事吗?”
黄雨娇把嘴一撇:“他的那张嘴严实着呢,当着琉璃他们的面,公事或东府里的事一个字都不出口的。就是在夜里,被我旁敲侧问,偶尔能抠出一些来吧。”
赵杉重又坐下,沉入情思中,忆起那晚两人一同握笔写字时的情形。却就不由张动嘴唇,将那几句“i…you”默默念着。那一刻,她从心里确定,她真的想把这几句话当面说给他听。
这边讷言她们看了喷泉回来,那边厨房里来人说,做糕点的糯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