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赵杉便被胁迫着坐上了去金田的马车,车上还有被绑缚的黄雨娇和两个孔武有力的团丁。
到了金田村村口,赵杉刚迈腿下车,手臂就被乔装成赶车人的周世仁从后面抓住。
周世仁再次出言恫吓:“那两千两银票要是到了县老爷手里,就送你去北京城的八大胡同找你妹妹。”
赵杉进了金田村,延村中心的大街往东北方向一拐,就看到一座高大门楼,门楼上挂着一块书写着“家兴财旺”四个大字的黑漆牌匾,门楼一侧的挂着块木牌,上写一个大大的“韦”字。
赵杉敲了两下门,走出个白胡子老头,瞧了瞧她说:“你是来买油的?到村后的油坊去吧。”
赵杉拿出一张署着王秋朗名字的银票说:“上次蒙正大少爷仗义出资搭救,今日是来还账拜谢的。”
老者惊奇的接过银票,说声“稍等”,关门回去了。
过了半刻,门开了,走出个二十出头的白胖后生来,正是韦昌辉。他谛视了赵杉一会儿,方才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黄兄,也太客气了。”说罢,便把赵杉请到里面,又让老头关好了门。
赵杉随韦昌辉进了大门,穿过一道描着山水风景的照壁,过了三道蜿蜒回廊,又过了两道角门,进了一个静谧异常的小院。院中只有一座灰砖瓦房,两株老树。韦昌辉没立刻让她进屋,而是把银票掏出来,问她何意。
赵杉把剩余的十九张百两银票都拿出来,递给他,说:“我是用这两千两银票来买两本册子的。”
“买册子?”韦昌辉吃了一惊,刚要开口细问,瓦房的门一开,萧朝贵走出来,见是赵杉,将脸一耷拉,撇撇嘴道:“你是老爷的尾巴吗?怎么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见了韦昌辉手里的银票,脸上又显出惶惑来,问:“你是来送钱的?”
“屋里说,屋里说。”韦昌辉推他进了屋,又把赵杉请进去。
屋里无甚摆设,只有数把椅子和一张八仙桌。桌前紧挨着坐着两人,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韦昌辉把银票往桌上一摆,二人方才愁眉舒展,抬起头来。正是杨秀清跟石达开。
韦昌辉请赵杉坐了,笑道:“你这两千两品银票真是犹如救命的及时雨啊。”又对石达开说:“阿达,你速把银子给黄师爷送去,救冯先生出来。”
石达开先是喜不自胜,看到银票后面的署名,又冷下脸来,说:“这银票能送得出去吗?”
杨秀清看了看,皱眉说:“写了字的银票能照常流通,但你说不能送,那定是写了了不得的字。是何字?”
“王秋朗。”韦昌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圆滚滚的一张胖脸立时瘪了。
“快说!”萧朝贵用手指着赵杉,厉声质问:“你这搞的什么名堂?”
“确是为救人而来,不过是为救两个姐妹。”赵杉把在李维方家的所见所闻细说一遍。
杨、萧、韦、石四人开始是惊,慢慢的就都由惊转怒。
萧朝贵还没等她听完,就用手捶着桌子道:“好个阴狠毒辣的‘黄鼠狼’(王秋朗绰号)。上次拿大烟去王家换人时,真该一刀宰了他。”
“想不到周扒皮竟跟他串通一气。”石达开恨道。
“若是把册子拱手奉上,他们在上头随便写几句话,就会要了兄弟们的阖族性命。可要是不照办,那冯师兄和水娇妹子他们…”韦昌辉看了看杨秀清,嘴里止不住叹气。
杨秀清看着赵杉,问道:“你直接拿着银票上门,把事情都说了,是已有了什么对策?”
赵杉摇头道:“当时开口要这两千两,只是为了稳他们的心。实在无有对策。”
“我去李家把人劫回来,不能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萧朝贵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椅子。
韦昌辉拉住他,说:“冯先生身在牢中,这时候去劫人,不是正给他们把柄抓吗?再者万一,他们设下陷阱,你此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朝贵拽住石达开:“阿达,你跟我一起去,我们两个对付十几二十个小喽啰,绰绰有余。”
“贵哥,切勿急躁。”石达开反手拉住他,道:“周扒皮跟‘黄鼠狼’他们现在是两头掐着我们的脖子。若是棋差一招,错走一步,不仅冯先生跟两个阿妹难保,我们自身也必陷危机。只是可惜了这两千两银票,不能解燃眉之急…”
“阿正,你能把这两千两兑换掉吗?”杨秀清目光移向韦昌辉。
韦昌辉摇着手,说:“族中的叔伯兄弟家都借凑遍了,眼下就是百八十两的现银也拿不出来了。”
“衙门里送不进去,兑换的路子又走不通。倒不如送。”杨秀清自语着,灰暗的眸子中忽闪出亮光来,问萧朝贵说:“罗大纲他们可从三江圩走了吗?”
“这时候提他做什么,莫非四哥是要雇他们去劫牢狱?”萧朝贵惊问。
韦昌辉恍然道:“劫狱是万万不能,但是可以让他们去李家救人啊。”
“二结已解一结,可县衙里的打点银子依旧没有着落,还有册子给不给?”石达开问。
“册子当然要给。为今唯一可行的对策,也只有反客为主,让他们自以为得计,我们也正好有时间筹措银子,但银子一定要在他们在册子上作假呈送衙门之前凑足送到县衙。而且,时机要拿捏准,这边一交钱到县衙,那边劫人的立刻动手。”杨秀清说着,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韦昌辉:“正弟,借钱的事还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