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魂坠太平>八十四 因言受杖(下)

女馆前院,在韦昌辉频频的眼色示意下,在林五娘等一干女官们的诧愕目光中,赵杉执拗且孤傲地立在与众人的相对方向。

她指着倒塌的院墙房屋和满脸菜色的妇孺们,满目轻蔑,向着对面居中而站的杨秀清冷冷笑道:“假如这就是天父天兄在人间营造的小天堂,那么小妹倒是更愿意即刻就赴那大天堂。”

“洪宣娇。”三个空洞洞的字眼从双目紧闭面沉如铁的杨秀清嘴里发出。

众人闻声愣怔片刻,齐刷刷跪伏在地。包括赵杉。她与军中所有上下人等一样,对这个声音有种骨子里的畏惧。她是这个声音的最初拥趸者,但每当这个声音响起时,那难以遏制的悚惧便会从头顶直冲脚心。

赵杉垂头跪着,只觉额头耳鬓处被一束炽热的光烧灼着。那声音又在呼唤她的名字——“洪宣娇,你知错吗?”

“小女知错。”赵杉在那光束的灼炙下,心中的执念化为乌有,异常乖顺地俯首认错了。

“既然自知,为何还一再任性胡为悖言妄题。须知天律森严,虽是骨肉至亲,也定严究不怠!”

韦昌辉往前膝行一步,道:“天妹年少,又素有些顽劣脾性,有时言行是浮躁了些。小子定禀知二兄,对她严加约束。只因眼下她病才初愈,求天父开恩,且宽赦她这一回吧。”

“天父”冷冷哼了一声,道:“都是尔等为兄的素日宽纵,才惯得她这满身的骄狂之气。”顿了一顿,又问赵杉:“尔确已知错吗?”

“小女确已知错。”赵杉回道。

“知错就好,念你体弱,从轻处罚,杖四十。左右即刻行刑。”

林五娘与谢晚妹抬头彼此对视一眼,齐声应道:“遵令。”起身上前,对赵杉说一声:“请恕小婢无礼。”一左一右抓起她的手臂,将她按倒在行刑的宽木凳上。每人各抄起一条刑杖在手,你一下我一下地轮流打将下来,边打边在口中报着数“一二三四…”

随赵杉而来的梅姝见她被拉去受杖,急的掉起泪来,刚要张口为她鸣不平,嘴巴却被人捂住了,转脸一瞧,捂她的却是讷言,口中发出呜呜声。

“别急,听我说。”讷言凑近梅姝耳边,小声道:“有她们照应,不会有事。”伸手指指执杖的林、谢二人。

梅姝转头望去,见她们手中的竹杖虽是举得很高,落下去时却是又轻又快,也没听见赵杉发出丝毫的呻吟,方止了泪,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杉趴伏在凳上,安然受着打。目下以及将来,在太平天国上下一干人等中,敢于面对面顶撞反诘杨秀清,对天父天兄的权能这核心精神信仰提出质疑的怕也就她一人吧。

如此想着,她就不再觉着含冤受屈脸面无光,倒还有些犯颜敢谏的引以为豪。

须臾杖罢,林、谢二人放下刑杖,跪立回禀:“四十杖已打完,请天父示下。”

但听一声“吾归天矣”,院中便如死寂般沉静。韦昌辉站起身,来至如雕像般而立的杨秀清近前,轻轻唤了一声“四兄”。众人方依次起身。

讷言与梅姝飞跑过去,扶起赵杉,为她擦去额头腮颊的汗珠。

赵杉感觉那光束依旧包围着她,抬起头,见杨秀清在看着她,让讷言她们放开手,忍痛就地跪立,道:“馆中事务庞杂,小妹着实难当重任,请四兄另择贤才吧。”

“天妹突然请辞,是因却才受杖的缘故?”

见杨秀清直言而问,赵杉也就直言而答。

“小妹本愚钝之人,心力有限。得天父教诲,更觉无颜忝居此位。”赵杉本来要以此番话来答,话待出口时,却瞥见了那怀抱婴孩的失神老妇人,心头涌起百般滋味,改口道:“是因不想再多看到一个无母可依的孩童,无子可依的母亲。”

杨秀清将脸一扭,望着老妇并她怀中的婴孩,良久才道:“你这个总管是御封的,要辞去面奏天王吧。”说完,与韦昌辉耳语了几句,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因林、谢二人的机警护保,四十杖下来,赵杉并未伤到皮肉,只是臀部略略有些红肿。,在床上俯卧着将养几日,便就行走自如。

卧床期间,林五娘与谢晚妹多次双双前来谢罪。赵杉晓得她们的良苦用心,并不怪罪。也因着为她们的前途考虑,打消了请辞的念头。

“天妹”受“天父”杖责之事在军中迅速传开。因不满例如那“夫妻别居”“财物充公”等诸多苛酷政令而暗赞“天妹”的敢言者有之,因领教了“天父”六亲不认的雷霆手段而对其敬畏如神明者有之。

而据此暗里绘声绘色编排出的东王(天父)与天妹间恩怨情仇的野闻轶事更是多不胜数。

就此,洪宣娇的名字不但写在了太平天国最原始的官方档案《天命诏旨书》上,还上了清军谍报系统的“黑名单”。

一周以后,清军再次从三面对永安州城发动炮火袭击。

当时,赵杉正在提笔练字。这是她为求心平气和而练就出来的“绝技”。随着接连几声似要震碎鼓膜的巨响传来,屋顶上簌簌而下的灰土将她刚刚写就的那个“和”字盖住了。

赵杉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凭直觉判断,是有炮弹落到了院里,正欲出屋查看,敏行与讷言两个人跑进来,把她拉进里屋,钻到了床下。

赵杉忧心梅姝跟萧有和的安危,欲出去寻找,敏行姐妹强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死死按在床板下。

待到炮声稀了,赵杉与敏行姐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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