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日,太平军全军进抵全州城下,水陆合围攻城。城头上清军炮火猛烈,太平军连攻数日不破。诸王计议,实施穴地攻城。
太平军中有过半的兵将是矿工出身,个个都是绝地挖穴的行家里手。照军师杨秀清吩咐,隧道从西城外开挖,直通城内的江西会馆。
一周后隧道挖掘完成,太平军发动爆破总攻,炸开西城,林凤祥等率领的突击队自缺口攻入城中。
赵杉随中军入城,到了临时住处,刚洗了把脸,换身衣服,还未来得及好好喘几口气,就有天王身边的侍从来请,让她去设在原知州衙门的临时天王府议事。
六王的意见很一致,并无意固守全州,而是要北进湖南,攻取长沙。
主持军务的杨秀清早已派出精明细作,于沿途张贴安民告示,以结民心。
赵杉凭着她的历史常识,知晓不出两日,就会有一场名载史册的恶战,因而在议完事回到住处后,和衣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次日日中,起来吃了些饭,复又要上床去睡时,“二娇”自门外携手走了进来。
两人也不问赵杉愿是不愿,一人一手把她拉起来就走。
赵杉问是到哪里去,杨水娇笑道:“当然是去街市上转转啊,在船上呆了那么久,都快把人憋出病来了。”
三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但见店铺上锁家门闭户,除却巡城士兵,一个闲人都没有。赵杉走得厌了,甩开二人要回去。被杨水娇又给拉住,说:“姐姐整日躺着,只会愈发没有气力,不如随我们去城南看看,那里在造大船呢。”
黄雨娇也跟着帮腔。赵杉只能随她们去了。去到一看,哪里有什么大船,只有几十只舢板小艇。东、南二王在一群护兵的簇拥下一手加额遮目向南眺望,讨论着进军计划。
冯云山显出平日少见的激进亢奋之貌,说道:“若从蓑衣渡口乘船渡湘水而下,便能直入湖南。我已向天王请缨,督水营前锋先行。”
杨秀清则表现得分外审慎,言道:“之前有探马回报,渡口东西两岸林多树密,或有妖军埋伏。还是先派几个人先头探路才好。”
杨水娇跑到二人近前,自告奋勇道:“小妹愿去探路。”见二王面露疑讶,笑着继续道:“小妹想到个稳妥法子,只扮作渔家女,划小船而去。若是路顺,就在河流两侧的树枝上系以红布为号。两位兄长看这法子可行吗?”
“又在凭空说笑。”杨秀清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就你那贪玩莽撞的性子,能做得了探哨勾当?”
“知道你瞧不起人。”杨水娇骨都着嘴,扭头看看赵杉,忽的却就笑起来,上前拉住她,对杨、冯二人道:“我独个去是难成事,那就让云姐姐跟我同去吧,我给她做个划船的艄公。”
她的这一声“云姐姐”让周遭气氛骤然僵化,几个人一时再不开言。
杨秀清看看静默的冯云山,咳了一声,问赵杉:“天妹,可愿辛苦一遭吗?”
赵杉的心突突跳个不停,那蓑衣渡一战的厉害她是明明白白知道的。但以她的身份是没有理由可以拒绝的,沉默片刻,只能点头应允了。身侧的黄雨娇也立时表态愿意同往。并去女营里,拉了三个水性极好且机灵的女兵来。
冯云山让人精心选了两只小木舟,叮嘱赵杉她们说:“若察觉到不对劲,就速速返回来。”
赵杉想到他近在眼前的死劫,又念着他多年来对她们姐妹身世秘密的守口如瓶,终忍不住委婉进言道:“三兄务要等到我们探路回来时,再率队进发。”
赵杉等六人抬着小舟,出了城,走了半个时辰,来到蓑衣渡口。将船放到水中,划桨而行。前后紧密相随的两条小舟上,前面一条坐的是三个女兵,她们是同一家的姐妹,姓许,名字分别唤作月娘、颖娘跟幼娘。
赵杉与“二娇”同乘一船,那三姐妹另坐一船。杨水娇站于船头,黄雨娇立在船尾,二人各执一只木浆划船,赵杉在舱中坐着,将红布条系于河岸两侧伸展过来的树枝上。
风和日丽,水波不兴,看不出有半点异样。行了约有一里,杨水娇忽然放下木浆,挺身一大步跳到了前面的舟上,对赵杉跟黄雨娇说:“两位姐姐,慢慢在后头跟着,做好标记。我先带她们快划去前面探路。”语罢,便让月娘等加速快划,瞬时,那舟行如箭,急驰而去。
赵杉连嘱了数声“小心”,猛听脚下哗哗水声,低头一瞧,汩汩的流水自一条狭长的裂缝中冒出。片刻间,就漫过了脚面。大喊一声“船漏了。”急扯了布条去堵。黄雨娇也顾不上划桨,上前帮忙。
小船拐过一道山岬弯道,进入了宽阔水深的河区,水流骤然转急。漫了半舱水的小船开始摇晃打摆,眼看就要撞到河中林立横斜的树桩上。此时船正贴近河东岸,赵杉瞅准逃生时机,一把扯住黄雨娇的手,说声“快跳”,纵身跃入水中。凭着一身好水性,向岸边丛林游去。
赵杉与黄雨娇攀拽着树枝游上岸,稍喘气定神片刻,就钻进林中,寻路回去送信。奈何她们的体力都消耗大半,已行不得快路。加之,林中草木繁杂,一眼望不到头,两人转了许久,仍未寻得出路。只能分开,各寻出路。
河面上传来滚滚水浪声。赵杉惊讶望去,见几十艘悬挂着太平天国旗帜的船只排成一长队驶来。中间一艘大船上扬着一面红边黄旗,正是南王专用的旗号。
赵杉以手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