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这是实打实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自己嘴巴上虽然时不时会对王莽的行为喝止一二,但实际上是有些纵容的,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后面可是要长久驻留京城的。正好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火就烧不到自己身上,即便他不小心挖了个大坑,自己在他犯错前把姿态做足了,事后自己也有补救的空间,总归不至于两个人都折在了里面。
可是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把火给烧到了自己身上来,正待摇手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
“……知序兄的笛音可谓天籁,让人久久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不若由他来为大家演奏一番,助一助兴!”
王莽这话说出来后,不仅王伦面色难看,李新那波人更是面面相觑了。
这货哪里是莽,根本就是一个二百五啊……拿自家兄弟和青楼妓女比较……
王伦推辞,王莽以为他是自谦,就继续邀请,兄弟俩你来我往,让王伦更觉得大失颜面,不得已,只好从腰间抽出笛子。
“这些只是在下的爱好,在此抛砖引玉一番,希望不要辱没了非非……哦,众位姑娘的耳朵。”
话说得漂亮,王伦姿态也很低,在王莽的衬托下,顿时夺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他身边的好友一个个叫起好来。
一曲梅花三弄,在王伦的口中缓缓吐出,一弄叫月,声入太霞,二弄穿云,声入云中,三弄横江,隔江长叹息,一曲吹罢,众人均觉得心旷神怡。
随他而来的芷菡姑娘更是异彩连连。
就连非非也觉得,此人才学,倒是名副其实的,虽然有些瑕疵,但对寻常人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至于周围那些根本不通音律之人……
“好!”
“玄妙之音!”
“王状元竟然精通音律!”
就连坡下不少人,都纷纷探头往这里瞧来,想看看是何人所奏。
王莽的心思单纯,此时环视一周,看着众人的表情,觉得大有面子。族兄的笛子在我们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到京城里来,居然还是数一数二的……
瞧瞧他们……哈哈!
王鑫夏喆等人听了一曲以后,也是恼恨这个乳臭小儿洋洋得意的样子,在李新的身后,不是轻扯他的衣摆,就是捅他的腰窝,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新心中可比这哥俩要郁闷多了,这二人好歹是族中兄弟,自己刚才一直都在容让,没有去削他们面子,结果他们自己非要跑到非非姑娘面前班门弄斧。这下自己身后这些好友也在怂恿自己,这可如何是好?爹跟我声明过了莫要招惹这二人,现在我若是再开口让非非演奏,那就是摆明要扇今科状元的耳光了。
也就在这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非非开口说话了。
她对此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昨日里这憨货就出言不逊,今日居然还记仇跑来落自己这个青楼妓女的面子,他不是谦谦君子,自己更不是。
“先前李公子多次邀请小女子,此时又恰逢王状元珠玉在前,小女子再难推辞,只好献丑一二,若是不大中听,还希望诸位公子多多见谅……”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李新这里的书生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一个个哄闹得叫起好来,王伦则是暗暗叫苦。
非非微微一笑,轻提裙摆盈盈一福之后,悠悠扬扬又略带低沉的陶笛之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这小坡上的诸人,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整个曲江池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好像连鸟儿都不敢再飞翔,风也不敢再穿过柳枝,生怕带起了一丝丝杂音破坏了耳中的美感。
王伦面色巨变:“天呐……”
而这悠扬的声音虽然不如笛子高亢清亮,但是略显有些闷的音色却正好与这个曲子有些契合,同样的调子重复了两次后,不知道为何,王伦和王莽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来,想起了母亲手中的针线,想起了自己脚底鞋和身上的衣衫……
陡然间,这曲调突然拔高,竟是让人心中激荡不已,接着几乎所有人的整个头皮都是猛然一麻,令自己血脉澎湃,有些想高声叫嚷一番,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然而也就在此时,曲调再次回落,变得平平坦坦柔柔和和,终于是一曲终了了……
非非演奏时心思不纯,自己并没有沉浸进去,是以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听众并非如此,尤其是第一次听到此曲的,一个个心襟摇曳不能自已,更有甚者泪已经蕴进了眼眶。
这下这小坡之上真的是沉寂了很久以后,才爆发出格外杂乱的声音出来。
“有生之年竟能听到这般曲子!”
“难以置信!”
“真不知道以后还听不听得到了……”
“这花魁定然是非非姑娘的了!”
“能否告知此曲何名?”
“可否再奏一曲?”
“非非姑娘听我一言……”
“非非姑娘……”
纷纷乱乱,吵吵嚷嚷,刚才王莽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意,非非没说话,就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兄弟二人,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却总是一副狂傲之色的王榜眼,心下痛快至极。
很快刚才对非非的追捧,也就变成了对这二人的落井下石,王莽有些扛不住了,面色苍白的看了看族兄,想要离开此地。
王伦却知道此时走不得,这脸面丢得实在太大了。于是脑筋急转,想要说些什么场面话来挽救一二。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