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死?”裴廷清的胸腔猛然一震,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一股腥甜滋味顿时涌上喉咙,他的喉结猛地滚动一下,又把因为怒急攻心而要吐出来的一口鲜血艰难缓慢地咽回去,裴廷清一动不动地看着裴姝怡。.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在桃花林里不顾性命替他挡刀子;那个下雨夜因为他受伤,她在大半夜从裴家逃出来,穿越几个城市勇敢地去到他的身边;那天晚上他被裴宗佑关在书房里打时,她闯进去死死抱着他受了那一下子。
两人一起洗澡或是欢爱时,她心疼又怜惜地亲吻他身上的旧伤疤,像是对待奇珍异宝,流着泪哽咽地对他说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还有两个月前他自我伤害,在自己的手臂上射进去一颗子弹,她扑到他怀里心痛地大哭…………太多太多了,曾经可以为他抛弃生命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却把他视为最大的仇人,她让他去死。
其实他可以理解她,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无家可归才不得不寄人篱下,而且还被裴宗佑当成商品嫁给江家财阀,觉得她没有用途,反倒成了威胁,裴宗佑便要取她性命,她几次死里逃生…………等等,他们裴家欠她的太多,把她害的太惨,若她真的要恨、要报复,就算反过来杀光裴家人也不为过,甚至是她因此而要他的性命,他也无所谓。
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她那句,“因为年轻,所以不懂爱。”,这一句否定了他们之间的种种,就好像是孝子在玩过家家一样,他爱得炙热如火,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也是唯一的宝贝,整个世界那么大,他的眼里和心里却只装着一个她,他放弃从嗅守十几年的信仰和抱负,不要组织而远赴南非。
两年时间他忍受着相思的煎熬,靠很多途径赚钱保她衣食无忧,另一方面他拿到教师资格证,被日本d这样的顶尖大学聘请过去做解剖老师…………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朝朝暮暮相伴不分离,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他跟她办理结婚证,把她变成他的妻子,然后他们还可以要一个孩子,他们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他们的孩子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等到他掌控了裴家财阀后,他就会向所有人公布他们的关系,无论受到外界的多少舆论和非议,他也要让她名正言顺地做裴家财阀的第一夫人…………一切的一切,他们的未来他早就规划好了,每次想起的时候,他都觉得很幸福、很知足。
一生如此,死而无憾。
但这些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幻想的,幻想终究还是幻想,现实是她对他从始自终都不是爱情。
她告诉他她的真爱是项宇曜,这是个太讽刺又残忍的笑话,他宁愿她移情别恋变心了,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裴廷清想起几年前李嘉尧说的,他和裴姝怡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多,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以后各方面都成熟了,再遇到真正爱的那个人,才会发现以前的不叫爱,画地为牢是因为没有走出来看到更好的风景,当时他不信,但现在裴姝怡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这一真理。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裴廷清的手掌始终握在刀柄上,雪白的指尖几滴鲜艳的红,有一种妖冶嗜血的美丽。
他看了裴姝怡很久,随后低头望过一眼插在胸口并不算深的刀尖,裴廷清的唇色发白透着干涩,最后问了一次,“你真的想让我死是吗?”
不像刚刚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这一次他的语气虚弱,满是绝望和悲凉,像是累了放弃所有辩解和挣扎一样,这一瞬间裴姝怡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
裴廷清对她的爱轰轰烈烈、也是最疯狂的,她害怕裴廷清宁愿死,也不会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像是为了不跟她分手,他在自己手臂上开下去一枪。
但另一方面裴廷清也是足够绝情的人,不会再对一个背叛者付出感情,她赌的就是这一点,裴姝怡保持着跪坐在大床上的姿势,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点点揪紧腿边的床单,在和裴廷清的对峙中,她的后背冒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慢下来,一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如果她察觉到裴廷清有丁点要自杀的举动,那么这场戏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演下去了,也不管宁怜梦是不是还在外面,她依旧会选择告诉裴廷清真相,哪怕是赔上她和肚子里孩子的命,她也不能让裴廷清在偏激之下选择死亡。
她爱裴廷清,胜过所有。
裴廷清紧锁着裴姝怡的脸,下一秒钟他的刀子或许就插入心口了,她却仍旧无动于衷,甚至是冷漠恨不得他立即死去一样。
其实他也想死,他的心太痛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他只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死了,这样才是最大的解脱,裴廷清眼中浓重的血红色渐渐变淡,消失全无,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色。
他的唇畔在这时勾出一抹决绝的弧度,裴姝怡看到他的手下忽地用力把刀尖插进去,鲜血一瞬间涌出来更多。
裴姝怡的瞳孔一下子睁大,面色大变之下要喊出声,张了口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身体也是极度僵硬动也动弹不了,人在最恐惧的情况下丧失了所有的能力。
然而裴廷清却是猛地拔出匕首,紧接着还带有他鲜血的刀刃却抵在了裴姝怡的喉咙处,裴姝怡的身子下意识地紧绷,心里却骤然放松下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