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回头来看着她,半晌才颤着声音问道:“你恨裴绍沣吗?”
简丹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神情也一瞬间放松下来:“恨就是放不下,我不想放不下。刚得知他在外面有别人的时候我也恨,锥心刺骨的恨自己不够好,以至于他会被人抢走,后来恨他背弃诺言,恨他拿我当傻瓜一样瞒着我演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明明跟别人在你侬我侬了,却还跟我牵手走进婚姻里……”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可是怨天尤人能改变什么?”
“所以你原谅了他也原谅了自己?”我怔怔看着她。
她努了努嘴又耸了耸肩,眼里有我熟悉的点点俏皮:“人生路还这么长,难道我要永远背着这副沉重的十字架?”
我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又转回头去凝睇窗外。我知道简丹是想劝我别太耿耿于怀,可是不一样啊,我害死了爸爸,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永远。
我在病床上颓废了半个多月,任谁来都不肯敞开心扉,凭什么言语都恍若未闻。
许妈因此常常背着我抹眼泪,对着我时又总是自我安慰似的念叨说:“我知道你就是心里难受,等过了这阵子就好起来了对不对?”
见我没反映,她又总会斩钉截铁地下定论:“我知道会的,我的官官是聪明孩子,不会犯傻!”
其实我哪里聪明了,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可是再颓废也是要出院的,腿上打了一个多月的石膏,刚拆的时候总有一种突然长出一条腿的错觉。
许妈来接我出院,收拾了半天东西才迟疑地对我说:“太太说回家里怕你上下楼的不方便,让我把城东的房子收拾了,一会司机就送我们去城东,我跟过去照顾你,你可得赶紧振作起来,练习着走路,要不然拄个拐杖多不方便!”
她脸上满是故作轻松的笑意,我跟着扬了扬嘴角,语气却十分坚定地告诉她:“不用了,还是回家里!”
我以为许妈他们是怕我回家会触景伤情,可回城东去的话岂不是更伤情,那还是妈妈在世时住过的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至今还清晰恍如昨日,这会儿我却已经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
许妈为难地看着我:“可是我都收拾好了……”
她话音未落,门口那就传来另一道笃定的声音:“那就去我那吧!”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我攥紧了拳头,眼睛眨都不眨地加重语气强调:“我要回家!”
盛非凡笑得无比轻蔑:“连路都走不了的人,你觉得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被他话里的嘲弄激得浑身发抖,只能咬唇恨恨地瞪着他。
他却毫无所惧,只吩咐许妈把东西提到外面去。
许妈看了一眼盛非凡,又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了句:“这样也好!”然后真的就提着东西出去了。
我被盛非凡抬在肩上一路扛出了病房直奔医院门口停着的车上。
他说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可即使我双腿健全能跑能跳,也不见得能敌得过他的蛮力!
我心里满是悲戚,想着刚才路过来的各种探究眼神,只觉得这辈子怕是再没有比这更丧权辱国的事了。盛非凡却毫不介意地把我塞到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双手还牢牢抱着我。
守在车外的许妈愣了一下才俯身透过窗子跟盛非凡说:“那官官就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吧!”盛非凡对许妈倒是很客气:“我会让她尽快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盛非凡到底用什么收买了许妈,我更不明白许妈怎么会放心让我跟着盛非凡走,只是不敢置信地固执喊着:“我哪都不去,我只想回家!”
可没有人理会我的话,许妈只是拿我当胡闹的小孩儿一样叮嘱我:“别闹脾气”,盛非凡同她说完话,就喊司机开了车。
我只能放弃挣扎,怔怔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彻底沉沦在失去老爸后再不会有人珍我惜我护我宠我的悲凉里。
我以为盛非凡起码会请个护工或者保姆来帮忙照料我,哪里想到他压根没这个打算。
他仍旧把我带回了百安居,司机放好东西,临走前问他:“晚点需要来接您回家吗?”他想也没想地就回答:“我最近都在这边住,你回去,有事我会打你电话!”
我这才知道他原来已经搬家了。也是,堂堂志高集团的董事长,怎么能一直住在这种小地方。
好在即使他已经不在这住了,房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没有什么更改变化。
我心里莫名而起的欣慰让我又觉得讽刺,即使房子不变又怎么样,人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
盛非凡对许妈允诺的好好照顾我其实就是放任我不管,他除了照看我的三餐,监督我按时吃药,其他时间总任由我瘫在床上不闻不问。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每天要接无数电话,要对着电脑处理无处邮件,要常常跟公司的高管开网络会议……
我不奢想他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这么做,虽然也极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其实更乐得他对我不闻不问。
只是人有三急,在医院时我想上个洗手间,还有许妈或者护工帮着搭把手,在他这,他不闻不问,我又不肯求助于他,只能自己挣扎着下床,拄着拐棍艰难移动。
渐渐的,我活动的空间从卧室到洗手间的距离变成了偶尔也到飘窗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