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听到陈秀兰的回应,好像松了一口气般,语带希望地说:“太好了,果然还有幸存的人!我是楼上502的住户,特地下来看看情况。你是不是每天晚上七八点钟,和一个壮小伙儿出门遛弯儿的那个长头发小姑娘?那小伙子在这里住得久,你是一两年前才住过来的。”
陈秀兰“嗯”了一声,询问说:“您有什么事么?”
中年男人不答反问:“你们都没事吧,你男人呢?”
陈秀兰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中年男人面色沉重说:“我正准备下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顺便找点水喝。已经好几天了,家里吃的剩下不多,总不能坐吃山空。你们家情况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面对中年男人的邀请,陈秀兰自然没有必要冒险,于是拒绝说:“不用了,我们还有一些吃的,坚持两天不成问题,而且现在外面实在不安全。”
中年男人不赞同说:“可是东西再多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他单独行动去找吃的,不是更加危险?不如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去,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个照应。”
如果陈秀兰没有位面交易系统,而小章子又真的在家的话,不得不说中年男人的考虑还是很靠谱的。可惜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还有可以让她自给自足的位面交易系统和源源不断的交易积分,她当然不会答应中年男人的提议。
中年男人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变得有些急切,说:“小伙子呢?我跟他说话。”
陈秀兰不置可否。
中年男人见家里一直没有男人出面回应,很快意识到什么,惊疑不定地问:“难道你家那个小伙子其实不在家?可是老赵……这样,难道是你杀的?”
面对中年男人的诧异,陈秀兰反应了一下,才猜到他嘴里说的“老赵”应该是几天前被她锯开脑袋、丢出门外的丧尸,在他生前两人大概认识。
他这样问,恐怕是因为看见脑浆拖出的痕迹,正是从自己家门口延伸出去的——难怪他会选择敲她家的门,猜到她家里会有幸存的人。
陈秀兰想起那天稠黏的脑浆粘在自己身上发出腐臭的气味,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滚,好容易才压了下去,连忙把这个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勉强说:“侥幸而已。”
中年男人听了叹口气,倒不再追问,只是说:“如果小伙子不在家,那就算了。我媳妇儿和我儿子就在楼上,你要是害怕,可以去我家跟他们作伴。”说完不见陈秀兰回应,他只好自己一个人下楼去了。
陈秀兰看着猫眼里没了人影,也听不清楚中年男人走没走出去,便返身来到阳台,贴着窗子往下看。
很快,中年男人推开楼道口的防盗门,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利落地闪身出去,拔腿狂奔,目标显然就是陈秀兰曾经惦记过的小区超市。随着他的出现,院子里已达9具之多的丧尸全都朝他看过去,并且在下一瞬间嘶吼着,齐齐扑向他所在的位置。在他和超市之间一共游荡着6只丧尸,分别从他的前方迎面而上。在所有丧尸来到他身边之前,他两手挥舞着菜刀,砍翻1只在地,又趁势左溜右闪躲过2只丧尸,继续往前大步蹿出几十米,眼见就快摸到超市的门面,另外3只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扑到跟前。
陈秀兰不由替他捏了把汗。
中年男人狠命抡圆菜刀狂砍一气,试图从3只丧尸中间劈开一道口子冲出去,可惜没有痛觉的丧尸直接无视了菜刀的威胁,脚步丝毫没有停滞。而在胡劈乱砍中,他将一把菜刀剁进一个丧尸的骨头缝里,一时竟然拔不出来,反而因此损失了一件武器。
经过这一阵耽搁,眼见院子里的另外6只丧尸跟了上来,陈秀兰心中一紧,深觉要糟。
很显然,这么认为的不止她一个人——伴随着中年男人遇险,楼上突然出现很激烈的动静。
因为关着窗子,又事发突然,她没有听得很清楚,只能隐约判断出有人大喊了一声,同时一个盆栽从她的斜上方飞出,朝中年男人的方向划过一条抛物线,应声碎落在在10多米开外的石砖上。
中年男人气力将尽,在一群丧尸中回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盆栽飞出来的地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慌乱、绝望。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一只丧尸两手攫住他失去菜刀的那一条胳膊,低头狠狠咬下去。在凶残的撕咬下,中年男人彻底失去了斗志,只一秒就完全淹没在尸群的包围中。
陈秀兰轻轻打开了一条窗子缝儿,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哀恸的嘶喊声,一个叫着“老黄”,一个喊着“爸爸”,显然是中年男人的家人。
前一刻还是一家三口,不一会儿已经家破人亡,只留下遗孀和遗孤,面对这残忍的世间。
陈秀兰闭上的眼睛轻颤,然后慢慢睁开,逼自己看中年男人的下场。
她想起小章子,想起相隔不远却难以团聚的老爸老妈。她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是凶是吉,她不知道她的等待和追寻是否也会落得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下场,她不知道一旦失去他们她自己一个人能够支撑多久。生命的消逝让她软弱,同时她深深地知道,她绝不能放任这种软弱,因为软弱的代价就是死亡,而自己的死亡就是亲人的妻离子散,就是家人的了无生趣。
陈秀兰握紧拳头,看着中年男人被生吞活剥,目光渐冷,连眼睛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