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特的剑。
傅沉岚垂眸,那剑长约三尺七寸,宽一寸三分,线条流畅简朴却分毫不显单薄,这些尚且寻常,最独特的却是那剑身。
顾子归淬火之时用的活水,于是剑身便被山头坠落的奔流冲荡出道道泛着蓝光的流波水纹,加之素剑银身,远远看着竟真如一条窄窄的泉。
虽为生灵,却已然有了三分灵动生气。假以时日,这柄剑必会成灵,届时亦是剑中一君。
傅沉岚暗赞,忽然间满腹慨然——或许的确只有他这样良善单纯的剑修,才铸得成这等灵剑,寻常人都被俗世迷了眼,那还认得清剑器本质?
“成功了。”一向温和有礼的青年面上罕见的透出压不住的喜色,见这剑器铸成,立时摸出早就备好的青色皮绳,将之一圈圈绕上了剑柄,待那剑柄修整完毕,又即刻想要割指放血,定下血契。傅沉岚见状嘴角微抽:“你这柄剑,准备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顾子归一怔,铸剑成功的喜悦太大,若非阿岚姑娘提起他还真把此事给忘了。被人问住脑壳宕了机的顾小白兔挠着头发思索半晌,良久后不确定的眨眨眼:“断流?”
这剑淬火时是直接入了点沧涧流,剑身与流水对峙间雾色氤氲宛如横断水流,叫断流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我看你长得挺断流的,这么高的个子,横着往水里一扔指定得断流。
傅沉岚扁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断流这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到一听就让人联想到剑修,同时也实在忒难听了点。
“叫断流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这剑日后生出剑灵会跟你闹腾。”傅沉岚叹气,朝着顾子归慢慢伸了手,后者见此,忙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乖乖奉上灵剑:“小生的确不擅起名,只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阿岚姑娘,您就直说这剑叫什么比较好吧!”
“叫我阿岚就行,整日‘姑娘’‘姑娘’的你也不嫌麻烦。”傅沉岚压低了声音嘀咕一句,接过那满身水纹的窄刃长剑,细细翻看起来。
“您放心,我不嫌麻烦的,阿岚姑……咕——”顾子归笑笑,下意识就要脱口一句“阿岚姑娘”,傅沉岚的眼神当时就变了。察觉到这饱含煞气的目光,顾子归连忙将最后一字吞入喉咙,并在咽过口水后,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阿岚。”
嗯,这还差不多。
傅沉岚满意颔首,顺手挽了个剑花,她虽是阵修却自小爱剑,平日里可没少缠着她的剑修老爹教她。
利刃穿空,咻咻作响,剑身上的纹路亦在阳光的映射下湛出泉似的浅蓝波光,这剑不重,却也不是飘乎乎的毫不压手,只是十分轻盈灵巧,令人爱不释手。
好剑。
傅沉岚双眼冒光,要不是她清楚这是顾子归打来作本命剑器用的,她定要将之高价买下,收入囊中。奈何君子不夺人所好,她虽为姑娘,却是大家千金,做不出那档子强买强卖的事。
何况,她还欠着顾子归人情呢!若非他及时发现她又将她捡了回来,她这会要么被傅沉央派出追杀她的人趁机弄死,要么被傅氏寻她的人带回去挨老爹的臭骂,即便是好运躲过了这两拨人的搜寻,泡在水里那么多天,她这身子也多半要废了。
“栖流。”把玩着长剑的傅沉岚淡淡开口,而后恋恋不舍的把它送回了顾子归手中,“剑身波纹如流,远观若悬泉栖于掌上,故名栖流——这名字比你那‘断流’好听吧?”
“栖流。”顾子归将这两字放在舌尖咂摸两圈,只觉小姑娘家当真会起名字,当即拍了板,“行,就叫栖流!”话毕麻溜利索的割破指尖,三两下定了血契,傅沉岚看他那猴急的样子眉骨一跳,眼神不由自主的飘了飘——果然剑修的老婆是剑对吗?
“小顾。”傅沉岚挑眉,鬼使神差的咂咂嘴,“如果有一天你师父和栖流同时掉进水里了,你救谁?”
“那当然是栖流!”顾子归理所当然的搂住刚造好的、还没有剑鞘的栖流剑,“师父她有师娘救而且会水,栖流可不会游泳!”
啧,剑修言论。
傅沉岚小脸一抖,听到这答案她竟然丝毫不觉出乎意料。想她年幼无知不懂事时还不慎听过爹娘的墙角,那一天她的美人老娘娇娇软软的问她爹飞鸿仙尊,要是她和他的宝贝踏雪剑同时掉下山崖,他先救谁——
浅青衣裙的姑娘想到那场景,小脸经不住微微发白,那天的傅惊鸿恰似眼前的顾子归一般,十分惊恐又果断的抱紧了他的宝贝踏雪,表示肯定是救剑啊夫人你是仙人你会飞,但可怜的小踏雪不会!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老爹挨了一顿史无前例的绝世毒打,一个三品道尊,愣是被自家破道七品的乐修夫人打到整整三个月没下的来床,伤好后又一年没进得去房。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傅沉岚微微摇头,至今回想那惨烈战况她都脊背蹿凉,她娘在她印象中永远都是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离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也就差了那么一小线,哪知道这统统是她装出来的?她也是在目睹了老爹惨状后才悄悄寻人问出来的,她老娘当年没嫁人的时候,江湖人称“一曲清歌鬼断肠”,意思就是一首琴曲下去,即便是厉鬼听完也要被削断了肠子!
总之,这段往事在幼小的傅沉岚心底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并给了她两个至今不敢忘怀的教训:找对象不能找剑修;娶媳妇嫁男人之前要先了解下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