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上次吩咐的那些,我等已准备完毕,只待您下一步指令。”霜华居,逐流低顺着眉眼一一禀报着近期情况,九方云微闻言略一点头:“你们准备着就行,不急于一时,静观其变。”
“属下明白。”逐流颔首,稍作停顿后轻声补充,“另外……家主邀请了那位池氏大小姐来天云墟做客,线人的消息是人已在路上,至多明日便能到。”
“明日。”九方云微挑眉,眼神愈发薄凉讥嘲,“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从挑好了人选到请人上天云墟,中间隔了将将一月出头,他们究竟是有多想把他推出去联姻?
看来是九方宸当年的那一套给他们吓怕了,担心他也学着他老子的样子——
可笑。
九方云微垂眸轻哂,拂袖遣退了逐流,不多时霜华居的大门被人猛然敲响,门外传来老管事那沧桑微哑的声调:“少主,家主请您去思韶苑小叙。”
小叙?只怕小叙是假,给他灌一壶斩念断情才是真。
九方云微心头冷极,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沉寂半晌,方才应了声“好”。
门外的老管事闻声叹息,他不知道家主此举究竟是对是错,他只忍不住的替少主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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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您这修为我可不敢讲什么教不教的。”被当年老廖拜师弄出阴影的风承影悄悄搓了把手臂,抬头看向风御霁时,一双眼笑吟吟的,“而且您的剑意也没太大问题,只是有点太执着于‘我’了。”
“太执着于‘我’?”风御霁闻此,眸中星光微闪,于是他一撩衣摆落了座,小臂顺势搭上了石桌,“你展开讲讲。”
他听她说那句“执着于‘我’”是脑中闪过一线灵光,可惜那点明悟之意蹿得太快,他一时没能捉住。
“就是您修剑的时候,全然修的是自己,如此一来洒脱随性固然是有之,但独属于剑的‘剑性’便有所失了。”风承影弯眼,倾身取来那柄销云,剑器入手沉甸甸的,风御霁却将它耍的轻如流云,“您掌控了销云,令剑本身的个性完全收敛,是以行剑之时它总带了三分郁气。”
“剑修讲求的人剑合一并非人迁就于剑,也不是剑迁就于人,应当是无剑无我,亦剑亦我,偏向其中任意一方都会导致剑意不够臻纯——您的情况和老廖正好相反,老廖那会就是太执着于‘剑’了,他将自己修成了一柄放大了数倍的斩星,而您被迫让销云成了下一个‘风御霁’。”风承影十分怜爱的触了触销云剑刃,灵剑感受到她的气息发出阵欢快轻松的清脆嗡鸣,这声音与风御霁平时听到的不甚相同——正如风承影所言,往日的销云在他手上时,多多少少会带了那么一点点郁结之感。
潇洒随性固然好,销云亦固然有与他相似的一面,但这一面并不是全部,仅仅是一面罢了。
长久以来,他都忽视了销云剑中略显沉稳的部分,他是风是云,便强迫着它与他一样,他忘了它名为“销云”,不是“风云”。
“此外,您擅长快剑,锋锐由于却后劲儿不足,实际对战中往往一击不得就只能等待下一个‘一击’,持续打斗时会稍显劣势。其实您可以尝试一下厚积薄发,先积蓄力量,再一举迅速击破,这样力与速就不会冲突,也更贴合剑与您的性子。”风承影笑笑,双手递还那柄销云灵剑,风御霁接回剑器若有所思颔了首:“我知道了。”
他大约明白自己剑意所缺,究竟是在何处了。
“小影,谢谢你,回头我剑意大成,二伯请你涮锅!”想通了的风御霁朗然大笑,风承影听闻“涮锅”立时来了兴趣:“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二伯!涮锅,我要红汤加倍变态辣!!”
“行,没问题,想要多辣都行~”风御霁笑笑应了,切磋完剑术后几个剑修之间的氛围眼见着愈发和乐,众人眨眼间重新笑闹作一团。
嬉闹间楚泷忽觉袖中符箓一颤,于是略略敛笑,稍一避身抽了符。他瞅见纸上那行特殊暗号眼神微深,转手打出一串话发给了仙界的书局管事,再抬眼时已是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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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韶苑内莲香阵阵,九方云微嗅到那味道不禁微微蹙眉,这么多年过去了九方宸仍旧偏爱这点上仿佛置身莲池的熏香,正似他百年如一日的喜欢在袖口绣一枚小小的月白色柳叶。
好像他是这世间最为痴情的人一般。
九方云微轻轻眯眼,眸底荡起大片暗色的涟漪,他在离着思韶苑正殿三丈远的地方便瞧见了那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可惜这般浓郁的酒菜气都盖不住斩念断情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微微勾起唇角,藏于袖中的手迅速结印,迅速在与楚泷通讯用的符纸上写下几个字,指尖一松,发了出去。
而后他平稳了呼吸,从容自如的奔赴这一场九方宸亲手设下的鸿门大宴——
“你来了,坐。”听到脚步声的九方宸微微抬眸,随手一指他对面的座位,九方云微不曾与他客气,整理好衣衫便坐了,满桌菜色皆是柳如韶当年喜欢的,他见此心下嗤笑更甚。
他觉得九方宸活得真累,又累又虚伪。
“你找我做什么。”九方云微语气淡淡,淡到仿佛他面对的是什么陌生人,九方宸听着这语气遏制不住的心间蹿火,但这火气很快化作满腹怅然无奈。
“能做什么?不过是找你吃一顿家常便饭——打你回来,我们父子俩好像还不曾共桌饮过酒。”九方宸叹气,抬手斟出满